喬雪薇冷着臉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看着面前的男人。

    嚴故微微探身,爲她面前的茶盞斟上了清亮的茶水,又把一盤做成花朵的點心往她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窈娘,”嚴故溫柔地說道,“我記得你最喜歡喫於記的夏荷酥了。”

    喬雪薇的眼睛掃了眼那半開的窗子,外面已經夜幕降臨,萬家燈火中飄出隱隱的飯香。

    現在大概是晚上六點,距離她被嚴故的人從那個小衚衕“請”來已經過了有兩個小時。

    她不禁慶幸自己提前支走了孤雲,不然孤雲被嚴故一塊綁過來,那這是通風報信的人都沒了。

    只是……

    喬雪薇微微嘆了口氣,自己在衚衕口失蹤,就算孤雲能回去通風報信,那又有誰能知道她是被誰擄到哪呢?

    這裏沒有監控,而她當時被強硬地“請上”了一輛馬車,全程被人矇眼控制着,只能根據小藍的計算,猜測到她現在應該是在北城的一處民居之內。

    大隱隱於市,要是想在現在這技術手段條件下,在這偌大的京城中定位到這麼一幢民居,真的很難。

    “窈娘,”嚴故看喬雪薇不理他,便加重了聲音,但仍然保持着溫和的笑意,“剛纔你不喫晚飯,那麼現下喫點糕點墊墊肚子。”

    屋裏燃着明亮的燭燈,喬雪薇的目光落在嚴故身上,她沒有看桌上的茶水和糕點,只是冷冷問道:“您叫妾身來到底有什麼事?”

    這話她一來就問了,可嚴故卻只是問她想喫什麼飯菜,好似他叫她過來,爲的不過是請她喫頓飯。

    可喬雪薇卻知道沒這麼簡單,所以她便閉口不言,只要嚴故想和她說話,她問的就是這一句。

    嚴故輕輕嘆了口氣,彷彿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他執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茶,說道:“窈娘,我在呈楊那裏有一座別莊,送你去住一段時間可好?”

    呈楊,是江南的一個小城,距離京城有足足千餘里。

    嚴故要把她送到那裏去,這是要幹什麼?

    “殿下,”喬雪薇站起來,“如果您想說的就是這個,那麼妾身回答您,不好。妾身在京城活得好好的,沒必要去什麼呈楊。時間也不早了,妾身該回去了,不然遠郎要着急了。”

    她把嚴言的名字帶出來,就是希望能提醒嚴故,她現在是景王側妃,不是隨便能被綁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小鎮的人。

    茶盞被重重地放在木几上,嚴故的笑容略微收斂,喬雪薇的腳步頓住,側身看向他。

    嚴故也緩緩起身,他走向喬雪薇,喬雪薇皺眉後退,可身後已然抵上了牆,嚴故停在她身前,伸手想要撫上她的側臉,卻被喬雪薇一手打開。

    她擡着下巴,眼睛眯起,嘴裏吐出幾個字:“殿下,請自重。”

    嚴故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不再。

    “窈娘,”嚴故的眼睛裏盛着痛苦,“我是不得已。你父親馬上要升任戶部尚書,我必須娶喬可嬌,因爲我必須獲得你父親的支持,才能和有鎮遠將軍支持的嚴綏一戰。窈娘,我真的很不容易。現在丞相被架空,翰林院也式微,權力分散在六部,我只能一個一個地爭取他們的支持。”

    原來是因爲這個。

    喬侍郎馬上要升官成喬尚書,而嚴故這邊要獲得他的支持,所以選擇娶一個喬家的女兒,通過聯姻的關係綁定成利益共同體。但是因爲原身和喬家的關係不好,所以嚴故不能通過娶原身達到目的,必須娶嫡女喬可嬌。

    而喬家也有意和二殿下結親,攀附蘇貴妃這條大船,讓身爲狀元的喬溯直接進入蘇丞相直管的翰林院,這可比一上來就外放做官在地方上死熬好太多。

    怪不得蘇貴妃這麼火急火燎地把原身嫁給景王,恐怕是怕嚴故被情迷了眼,非原身不娶,所以才決定支開嚴故然後快刀斬亂麻?

    不過,喬雪薇在心裏冷哼一聲,蘇貴妃的擔心可真是多餘,比起和原身的感情,嚴故看重的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前途。

    嚴故拎得可清了。

    拎不清的,只有原身這個傻姑娘。

    “您做得很對,”喬雪薇點點頭,“但這都與妾身無關,妾身現在是景王側妃,我家遠郎對這些事都不上心的,妾身也無意於參與到這些紛爭之中,所以您沒必要向妾身解釋什麼。”

    “窈娘!”嚴故驟然伸手,死死抓住喬雪薇的肩膀,“窈娘!我知道你現在還在生氣,所以在和我說這些氣話!但你要知道,我只愛你一個人,哪怕我今後娶再多的人,圖的也不過她們的勢力。只有你,你纔是我心底的那個人。窈娘……我求你……”嚴故的聲音有些顫抖,“求你去呈楊住一段時間,等我大事成了,我再接你回來,到時候誰都不能阻止你我!”

    “殿下,”喬雪薇也嘆了口氣,“妾身真的沒有生氣,妾身只是想請您認清妾身的身份,妾身現在是,景·王·側·妃,妾身的夫君、妾身要侍奉一輩子的人,是景王嚴言,至於之前的一切,”她擡眼看着嚴故的眼睛,“都讓它隨風散去吧,今後還請您謹言慎行,莫要再污了妾身聲名的清白,妾身與遠郎恩愛兩不疑,還請您放過妾身。”

    嚴故聽着她這一番話,怔愣了一會,手上的力度微微鬆懈,喬雪薇便一個側身從他手下躲過,往旁邊站了站。

    “不,”嚴故搖了搖頭,他抓住想要悄悄溜走的喬雪薇的手臂,堅定地說,“你就是還在和我賭氣。”

    聽到他這句話喬雪薇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賭你二大爺!!

    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想要把手臂從嚴故的手中抽出來,可嚴故抓得太緊。

    “窈娘,”嚴故的目光沉沉,“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那爲什麼還要隨身帶着我給你的玉兔?”

    因爲我手賤!可以嗎?!

    “殿下那日不是確認過了嗎?”喬雪薇壓着自己的脾氣說道,“那是遠郎給臣妾的。”

    “呵,”嚴故的神情突然有些鬆動,他伸手捏住喬雪薇的下巴,“你看,你就是在和我生氣,那是我的玉兔,只不過那日是爲了救你我才說是嚴言的。我和嚴言是有兩個玉兔不錯,可我記得他的那枚玉兔耳朵上有一抹飄色。如果你說那是他的玉兔,不妨現在拿出來看看?如果確定是他的,那我就信你現在喜歡的是他!”

    嚴故那玉兔喬雪薇早就在昨晚丟進景王府偌大的湖水中了,讓她現在拿出來肯定是不行的。

    “因爲那玉兔會引某些人不開心,”喬雪薇咬重了“某些人”三個字,“所以妾身雖然和不捨,但還是把它妥善收到景王府了,若是您想看,妾身可以回景王府把那玉兔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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