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聽說有個港商叫作李老闆的，來我們寶州市投資搞肉食品加工廠？”
晚上喫完飯，柳俊隨口問道。
“是有這麼回事。”
柳晉才點起一支菸，頭往後靠在沙發上，看上去有點疲勞。柳俊仔細一瞧，老爸鬢角已經有白髮了，好像他今年才四十四歲吧，瞧來做這個市委書記，蠻操心的。
“你覺得這人怎麼樣？應該是第一個來寶州投資的外商吧。”
柳俊起身接過阮碧秀給泡來的熱茶，輕輕放在柳晉才面前。
“嗯，好像是叫李愛國來着……”
柳俊頓時差點被茶水嗆着，這港商的名字倒很國內化的，呵呵，難怪改革開放不久就急匆匆跑來寶州地區投資建廠，不枉了叫“李愛國”這麼“光輝燦爛”的名字。
不過柳俊還是有些好奇，前段時間剛從江口市回來，那個被譽爲改革開放橋頭堡的經濟特區現今引進的外資也不是很多呢，來一個外商或者港商，一堆招商辦的幹部們圍着轉，敬爺爺似的敬着。不要說外商，便是柳衙內這幫子“內商”，人家葉主任也是十足熱情，柳衙內一句話，三兩天時間就給找到了兩名“資本主義社會”的設計師，奮戰十幾個昨夜，三易其稿，終於拿出了令柳俊滿意的設計圖紙。
這位李愛國先生，不在政策優勢明顯的江口市投資，巴巴的跑到寶州地區這個窮鄉僻壤來，倒是有些費猜度。
“他準備怎麼搞這個肉食品加工廠？”
“這個我不大清楚，是地區輕工業局在負責這個事，聽說要投資五百萬，薛專員都很重視，指示這事要直接向他彙報。”
柳晉才興致不高。
這倒也難怪，地區輕工業局直接負責，薛平山親自過問，柳晉才確實不大好去問東問西。嚴玉成在地委會議上落薛平山面子的事情，整個地區都已經傳得風風雨雨的了。柳晉纔是嚴玉成的死黨，對這個薛平山牢牢捏在手頭的項目，自然要避嫌。
柳俊扁了扁嘴，不屑道：“這個薛平山，小裏小氣的，區區五百萬也要親自去抓……”
柳晉才坐正了身子，訝道：“小俊，好大的口氣。五百萬他不親自抓，要多少錢才肯親自出馬？”
這倒是，按可比價格計算，當時的五百萬，至少當後世一兩個億以上。在寶州地區這麼個窮鄉僻壤，專員親自抓在手裏頭，十分正常。
蓋因柳衙內過於財大氣粗，估計江口市秋水大酒店竣工投入使用，所費也在四五百萬上下。因此上對薛平山這位專員同志不免生了小覷之心。五百萬就讓你流口水了，那柳衙內要是將柳家山那一千萬全砸到地區來，還不得把你老人家嚇個馬趴？
柳俊笑道：“嘿嘿，薛專員這也是被嚴伯伯擠兌得太狠了，急着想要出成績。”
柳晉才也笑了。
估計薛平山就是這麼個心思。不然他還真是不大好向器重他的羅梓榮書記交差。說到底，他只是皮治平的祕書，不是羅梓榮的祕書，羅書記賣個臉面給皮書記，後面能不能迅速進步，就要看他的表現了。
“那個肉食品廠，他們準備建在何處？”
“選址是在郊區的天福鄉，靠近城區……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算了吧，薛專員寶貝得很，你就不要去摻和了。”
柳晉才淡淡道。
“我沒想摻和，就是見識一下香港來的‘大資本家’，老實說，如果我想摻和的話，輪不到他來建這個肉食品加工廠。”
柳俊也很淡然地說道。
柳晉才瞧着兒子，眨了眨眼睛，忽然童心大起，問道：“小俊，你如今到底有多少家產了？”
柳俊詫道：“爸，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就是好奇。”
柳晉才呵呵笑了起來。任誰聽了十五歲的兒子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談論五百萬鉅款，怕是都會有點好奇。
“具體多少沒算過，動產不動產全部加在一起的話，四千萬上下吧！”
柳俊倒是一點不隱瞞。
“咳咳……”
柳晉才這杆老煙槍居然被煙嗆到了，連連咳嗽，好一陣才平復下來。
“柳家山發展那麼快？那你這次去江口市，搞了些什麼項目？投資多少？”
“建了一個酒店，總投資大約四百萬，另外還搞了三個工廠，柳家山的，大表哥在那邊總負責……嗯，他只負責工廠那塊，酒店是我個人的，用的小青姐的名義……”
柳俊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他。
“小青？”
柳晉才吃了一驚，目光爍爍盯着兒子，令柳衙內一陣心虛氣短。
“嗯……我年紀還小，不合適出面……小青姐是可以信得過的人。”
柳俊搔搔頭，儘量保持鎮定，期期艾艾地回覆道。好在他和小青之間，也並沒有發生什麼。
柳晉才抽了兩口煙，沉思稍頃，緩緩點頭：“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
“哎……”
柳俊暗暗舒了口氣，背脊上有些涼颼颼的感覺。
“不過……”
柳俊一顆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你眼下年紀還小，男女之間的事情，要特別注意了。”
柳晉才語氣依舊很平靜，雙眼淹沒在煙霧之中，瞧不出神色。
冷汗頓時就順着柳衙內的脊背淌了下來。莫非，老爸當真察覺了些什麼？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儘自說得嘴硬，心裏頭直是一陣陣發虛。可是不如此回覆，又能如何？
柳晉才點到即止，不再多言。柳俊原本想要邀他一道去嚴玉成家小坐片刻，這會子卻也不敢出口了。弄不好他就要誤會自己是急着去見“女朋友”。
不過……不過……貌似也有這個意思在裏頭呢。
“走吧，去你嚴伯伯家裏坐一會。”
柳晉才站起身來。
呵呵，知子莫若父，柳晉才還真是兒子的知己啊。
一別月餘，怪想嚴菲的。
柳俊懷着一點“色色”的心思隨在柳晉才身後亦步亦趨，心裏頭想着一個月不見，不知菲菲是否又長高了些許？小丫頭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六了，估計以後再長也長不了多少。嚴玉成和解英個子都不是高大威猛型的，根據遺傳學的觀點來分析，嚴菲也沒可能長成世界名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