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櫟的嗓音有些顫抖,又帶着一絲懼怕,但他卻竭力裝作平靜的樣子,甚至堅持蹲在女子身邊,不曾離開。

    他將一個怯懦卻善良的男子飾演得很好,即便女子未曾睜開眼,清櫟依舊不曾鬆懈,畢竟他知曉,有些人看似陷入昏迷,對周圍的環境還是會有所察覺。

    既然他的高枝已經出現,那麼清櫟便不會允許絲毫失誤的存在。

    堅定了念頭之後,想起前世聽見的傳聞,清櫟便站起身,打算做出喊人的樣子,但就在這時,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

    “啊!”清櫟嚇得後退了幾步,這倒不是裝的。

    很快他恢復鎮定,恰到好處地垂下頭,眸中帶着一絲驚喜:“你、你醒了!”

    女子五官端正,帶着大女子的氣度,即便她穿着粗布,依舊無法掩飾那身氣度,其實她的身份一早便昭然若揭了。

    警惕地睜開眼後,女子看見了清櫟,眸中閃過一絲驚豔,她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問道:“是你救了我?”

    清櫟張了張嘴,似乎被眼前女子的話羞到,耳垂髮紅地別過了頭:“我、我恰好碰見你罷了。”

    “對了,你爲何會在此地?這裏是雲霧山後山,全是貴人,你還是快點離開吧,不然被護衛瞧見可不好了。”

    女子眸中閃過一絲恍然,竟然是在雲霧山麼…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女子看向眼前這名絕色的男子,目光深深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放心,救命之恩,我必會回報。”

    清櫟被女子強勢的視線逼得下意識躲避,他結結巴巴道:“我、我叫清櫟。”

    但隨後,清櫟卻垂下頭,低落道:“你不必報答我,我本就身如浮萍,這花樓男兒,不愁喫穿,我也不需要你的報答,你好好離開就行了,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罷了。”

    女子目光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恍然大悟,難怪眼前男子的容貌如此出色,難怪他臉上沒戴面紗,原來出身並不光彩。不過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就憑他救自己,以及目光中的純粹,就可以看出他不是壞人。

    想起自己的任務,女子掙扎着站起身,隨後她從懷裏拿出一枚玉佩,遞給了清櫟:“家中父母擔憂,今日我先離開,她日我必會找你報答着救命之恩。”

    清櫟看着女子離開的背影,一動不動,神色怔怔。

    但等到女子徹底離開,那張絕色的臉上,卻緩緩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的高枝,成了。

    這一輩子,他的人生也會變得不一樣起來,清櫟堅信。

    …

    明笠一看便沒有受過外界的風浪,人格外單純,一路上拉着蘇墨墨問七問八,說的都是一些沒有釐頭的話,比如“你作畫辛苦嗎”“我不喜歡畫畫,但是父親說,男子必須有才藝在身,否則妻主會不喜歡,可我就是不喜歡畫畫,我的妻主會畫畫就好啦”。

    他倒是膽子夠大,只差直說想要她成爲他的妻主了。

    蘇墨墨敷衍地笑笑,不置可否,但這幅姿態落到明笠眼中,卻讓他更加癡迷。

    這便是女子麼?如此淡然,氣度沉穩,看着女子精緻的側臉,明笠突然明白,話本中的愛情是何種模樣了。

    那支蘇墨墨拒絕的藍尾花被他仔細地收入袖中,這是自己初次心動的象徵,也是見證了他與心上人初遇的花,明笠會好好珍藏起來的。

    明明這裏地處偏僻,距離前面的大亭子頗遠,但明笠卻忍不住地在心中抱怨,這路未免也太短了,沒說幾句話,好像就看見了別人。

    早知道剛纔就應該跑得更遠,但是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沒辦法在合適的位置遇見她?

    明笠開始糾結起來。

    逐漸來到有人煙的地方,這些都是一些小家族的人,她們搶不到前面視野最好的位置,便只能佔據這後面的小亭子。

    女子居多,男子也有,只是當她們被明笠身上的華服吸引,看過來時,卻不經意地掃過了白衫女子。

    山頂常年籠罩着霧氣,即便此刻是中午,陽光也被霧氣阻擋,是很舒適的天氣。

    女子五官精緻,身姿修長,即便衣服料子普通,但那白色穿在她的身上,便仿若是山頂的那片霧海一般,朦朦朧朧,飄渺不可尋。

    她像是這座山孕育出的神仙一般,蹤跡不可尋,下一秒就會飛走似的,只餘衆人心中淡淡的惆悵。

    女子的容貌精緻到像是男子一般,但她渾身的氣度,還有懷裏的畫筒,卻不會讓人誤會她的性別,畢竟有如此才華氣度的,一定是女子,還是個讀書人。

    一時間,周圍不論男女都看呆了去,男子自然是嬌羞於白衫女子的容貌,女子心中同樣也起了結交之意。

    時下讀書人爲尊,有才華、風度翩翩,風流倜儻的女子,更是所有人追捧的存在。

    比如前任女皇殿試之時,便有過先例,她將一名排名極後,原本只能三甲的女子封爲了一甲探花,原因便是那名女子貌若好男,在同一批殿試人員中,她的容貌風姿遙遙領先,女皇都不禁想要將她放到自己身邊辦公。

    直白點說,不論男女,大家都是顏控。

    見白衫女子衣料普通,多半家世不大出衆,便有幾個小官之女想要上前攀談一番,但等看見女子身側的華服男子後,她們又止住了腳步。

    男子雖戴着面紗,但身上那流光溢彩的綢緞,還有腰間懸着的瑩潤的玉佩,都表明了他不凡的身份。

    “是府尹家的公子。”有些識貨的人便低聲道。

    聞言,大家遺憾地嘆息一聲,顧忌着男子的身份,女子們不好上前,而其他男子心中更是失落,他們的身份比不上府尹公子,根本沒有機會了。

    如此仙姿佚貌的女子,對於難以出門的男子們而言,恐怕這便是此生唯一一次見面的機會了。

    有些膽子大的男子,便想要直接上前,畢竟就算身份不如府尹公子,他還有容貌啊,爲人賢惠,肯定比嬌生慣養的府尹公子更小意溫柔。

    哪個女子不愛溫柔鄉?於他們而言,當不成正君,當個側君也是好的。

    只是還沒等雄心壯志付諸行動,孤注一擲的男子們便被身邊的小廝、或是姐姐妹妹拉住,警告他不可輕舉妄動。

    男子心中只有情愛,女子可要考慮到整個家族,萬一真的惹怒了府尹公子,那麼在府城便呆不下去了。

    踏着無數男子破碎的心,白衫女子緩緩離開,只是雖然沒法上前搭訕,大家還是跟在了她的身後,一同朝着外面走去,不乏看熱鬧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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