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急,手上就容易出錯,由於太過用力,馬兒喫痛,忍不住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

    見狀,從未近距離接觸過馬匹的村民們也受到了驚嚇,立刻往後躲去,生怕被馬蹄踏到。

    好在人一散開便空出了位置,小廝們手腳匆忙,兩人合力,總算控制住了馬匹。

    而車內,由於馬兒突然揚蹄,車身受到影響向一側傾斜,蘇墨墨原本在閉目養神,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也朝着一旁滑去。

    賀正君自顧不暇,未曾注意到這一幕,倒是穆巖,他一直悄悄地注視着心上人的側顏,見狀下意識便想要伸手拉住她。

    可惜穆巖的手才伸出去,蘇墨墨已經快速回神,憑藉着曾經學過的功法,靈巧地穩住了身子,穆巖的手便那麼僵在了半空。

    蘇墨墨擡眸看了眼,頓了頓,笑道:“多謝哥哥。”

    有賀正君在場的時候,她都是喚他“哥哥”的,穆巖知道。

    曾經他期盼着她喚他一聲“哥哥”,但現在,不知怎的,穆巖更希望,她說出的是“穆巖”兩個字。

    賀正君運氣很好,正好摔在軟榻上,等到車身穩住,他也穩住了身子,呼了一口氣道:“多年不曾坐馬車,我倒有些不習慣了。”

    蘇墨墨抿脣笑了笑:“那賀爹還是要早日習慣纔好。”

    看了眼穆巖,蘇墨墨補充道:“哥哥也是。”

    穆巖早已收回手,他垂着頭,悄悄摩挲了一下袖中的那個油紙包,低低地“嗯”了一聲。

    村民們被馬車嚇到,散了開來,離得遠遠的。但眼看那馬車朝着村內駛去,她們還是難掩好奇之心,也顧不上回家用夜飯了,便忍不住跟在後面,隨後,衆目睽睽之下,那馬車竟然停在了穆家前面!

    “嘶…”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下一刻,猜測成真。在衆人的注視下,小廝恭敬地跳下馬車,爲車內人挑開了車簾。

    然後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村民眼前。說熟悉,這人的臉她們見過了無數次,正是穆家的寡夫,說不熟悉,則是男人身上穿着的那上佳的料子,遠遠看去,竟像是個鄉紳正君似的!

    在場有些年紀大些的嬸子,便不由回憶起了曾經。當年穆家家主穆苒做生意發達了,衣錦還鄉時,便是這幅盛況了。

    當年這穆家寡夫何等體面,面容姣好,身姿修長,舉手投足都帶着氣度,當時大家都說,這出身富貴的公子果然不一般,看着和村裏的男子天差地別。

    但9年前穆家敗落,穆家寡夫帶着兩個孩子,地裏刨食,整日裏灰頭土臉,大家便也忘記了他曾經是何等風姿。

    直到此刻,賀正君才恢復昔日榮光。即便臉上已被歲月刻上痕跡,曾經嬌嫩的手指也佈滿老繭,但他臉上的喜悅卻如此純粹,人逢喜事精神爽,這種精神狀態,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比擬的。

    隨後,又有一個男子走了出來,他身姿魁梧,面容粗獷,踏下馬車時,馬車的踏板都似乎震了震。男子五官格外硬朗,正是女子們最討厭的長相。但此刻,在一身華服的襯托下,竟也有了幾分不一般的意味。

    尤其這以往總是垂着頭、扛着鋤頭的男子,如今擡起頭,髮絲整齊,竟顯出幾分凌厲。

    已經出現的兩個,都是村民們熟悉的人,但如今,他們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於這一切,村民們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但她們仍舊緊緊地盯着馬車,未曾開口議論,生怕錯過了哪怕一個眼神,導致之後沒有談資。

    衆目睽睽下,一隻修長瑩潤的手探了出來,輕輕地撩起車簾後,一個女子緩步走下了馬車。

    她穿着青衫,身姿略顯贏弱,但那周身的書卷氣卻無法遮掩,讓人心生好感。隨後,女子擡起頭來,一張精緻面孔出現在衆人眼前,彷彿將周圍都照亮了幾分,所有人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女子眸光灼灼,顯露出幾分鋒芒。

    那一刻,除了容貌外,被這氣勢所攝,竟無人能夠挪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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