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又道：“主子，你若是想，我幫你殺了他。”
“誰？”葉知秋怔了下。
阿一擡眼，那視線落在葉知秋的脣邊，更顯得暴戾，“秦戰！”聲音中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葉知秋心中無奈，“阿一。”
他搖了搖頭，知道阿一對秦戰成見已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改變。
“我希望你們兩個都活着。”他不想聽到阿一再說“殺”這個字。
葉知秋見秦戰尋來了船隻，轉身上了船。
阿一神色沉鬱，他看着葉知秋的背影，在心中暗道：主子，這個要求阿一無法答應，只要陛下有心要除去秦戰。
他們兩人便終究只能活一個。
幾人從水裏返程，同來時不同，秦戰和阿一都沉默了許多，一路無話。
到了洛陽後，阿一似乎有着急事，向葉知秋請辭。
秦戰想先去一趟侯府，告知侯尚書此事。葉知秋便將萬枯散給了他，讓他獨自前往。
見阿一和秦戰離開，系統在他腦海中現出身形：“怎麼不跟上去？你不怕好不容易得來的解藥，反倒讓秦戰和候卿卿增進了感情。”
葉知秋淡淡一笑，“有些事，過猶不及，讓秦戰有些獨處的時間也好。”
“至於和女主的感情。”他神色篤定，“自這萬枯散到手之時起，秦戰和候卿卿之間便再無可能。”
系統聳了聳肩，“你有把握就好，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葉知秋向洛陽街頭走去，聽了系統的話，好笑道：“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詞彙。”
“不對嗎？”少年高高的馬尾辮在空中搖晃着，“我最近可是去惡補了你們人類的歷史。”說着嘖了一聲，“只是可惜…”
葉知秋挑眉，“可惜什麼？”
“可惜我還是不懂你們人類的那些情情愛愛。”系統撇了撇嘴，“一個人瀟灑不好嗎？爲什麼非得找個人絆着自己。”
“是啊。”葉知秋驀地生出些感慨，“可能人都是害怕孤獨的吧。”
系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在葉知秋的意識中呆慣了，一隻系統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果然，他還是不懂人類複雜的心思。
洛陽的街道上張燈結綵的掛着紅色的燈籠。
系統四處張望了眼，奇道：“最近是有什麼的節日嗎？”
葉知秋回憶片刻，才恍然意識到不知不覺竟到了年末。
大燕在年末有祭祀的習俗，宮中也會舉辦宴會。
他聽到旁邊有嘰嘰喳喳的人聲傳來：
“聽說明日，皇上會去空明寺祭祖。”
“也不知是否能一睹聖上的天顏。”
“聽聞啊，聖上俊美仿若天人！”
這句話後跟着女子的興奮的低呼，那些人說着話，漸漸走遠了。
洛陽城內祭祀的地方，只有空明寺一處。
系統：“我知道你對霄寒澈感興趣，你莫不是明日也想去一趟空明寺？”
葉知秋收回視線，“我確實想去空明寺，但不是明日，是今日。”
系統眨了眨眼，“現在？”
他看了眼天色，“現在霄寒澈也不在啊，你去幹嘛？何況我怎麼覺得要下雨了。”
他拿着傘，慢悠悠地向空明寺走去，“我不過是突然想去一趟。”
系統又嘀咕了什麼，葉知秋卻是不想聽了。
他確實是心血來潮，不知不覺間他竟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半年了。
葉知秋閉上眼，前世的種種便浮上眼簾。
讓他突然想去祭拜些故人。
走到半路，天上飄下了毛毛細雨，他撐起了紙傘，漫步而行。
路上的行人因着落雨，匆匆向家中而去，便讓逆着人流，緩緩前行的葉知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也許，自一開始，他就沒有融入過這個世界。
雨，越下越大了，葉知秋走到空明寺時，天空中的烏雲已遮了下來。
他看了眼寺廟正門前避雨的人流，便轉身去了寺院的後山。
山路上的泥地，因着雨水的沖刷，泥濘難走。
初時，周圍還有着三三兩兩的行人，越往前走，便越是遠離人煙。
葉知秋心中頓時安靜了下來，他傾聽着雨聲，信步向前，卻不想走出數裏後，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看見了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背對着他，負手而立，身前有一隆起的土包，上面插着塊木牌，似是墳墓。
只是奇怪的是，木牌之上，空無一字，這是一處無字墳。
那人沒有打傘，雨水便順着他的髮梢落下，打溼了衣衫。
不知爲何，這背影讓葉知秋隱隱有些眼熟。
不經意間，葉知秋前行的腳步踩到地面的枯枝，發出輕微的聲響，惹得那人回首看來。
眉眼鋒利，鳳眼微挑，俊美的五官沾了雨滴，卻難掩那分貴氣。
葉知秋瞳孔微縮，霄寒澈！
霄寒澈的聲音中也帶着意外，“是你？”
葉知秋一時不知該如何進退，明明霄寒澈出宮祭祀該是明日，可是現在……
葉知秋總覺得霄寒澈身上有股淡淡的戾氣，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闖入了這人的領地。
“參見陛下。”
霄寒澈的衣衫被雨水打溼，貼在身上，本是狼狽的姿態，他的視線向葉知秋逼來時，卻讓葉知秋感到一陣寒意。
“愛卿，你爲何知道此地？”他頓了下，語含不滿：“你跟蹤我？”
葉知秋怔了下，知道霄寒澈疑心甚重，連忙解釋道：“臣偶然至此，絕非有意麻煩陛下和這無名墓的主人。”
“無名墓。”霄寒澈重複了一遍，眯起眼睛，“你不知這是誰的墓？”
葉知秋被問的遲疑了下，“我該知道？”
霄寒澈緊緊盯着葉知秋的眼睛，見他眼神清澈，實在不像說謊，那股一直迴盪的空中的寒意才散了去。
葉知秋猶豫了片刻，執着傘上前，遮在了霄寒澈的頭上。
他看着眼前簡陋的墓碑，心中不禁多了分好奇，“陛下，敢問這墓地的主人是？”
雨水朦朧了視線，讓葉知秋看不清霄寒澈的面容。
他聽到霄寒澈的聲音穿透了雨幕：“是我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