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爲定。”

    阮晨星站起身,將外套披在肩上,笑着伸手:“鍾先生,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等她離開,鍾澤山又在座位上做了很久。

    一直到原本人來人往的西餐廳漸漸安靜下來,四處的燈光都熄滅了幾盞。

    服務員詫異地看着只有甜點動了一小塊的滿桌食物,小心翼翼地道:“鍾先生,我們要打烊了。您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這位人到中年,卻依舊儒雅英俊的男人,是他們餐廳閒暇時候,小小的八卦對象。

    總是每個月十五的時候,五點準時進門,點上一桌食物卻又紋絲不動。

    八點聽完那位盲女彈鋼琴,就送上一束水色的風信子,起身離開。

    既不早到,也不早退。

    準時得猶如上班打卡。

    獨身一人來,獨身一人走,從頭到尾,惜字如金,像是專門來等候那位盲女鋼琴家,卻又不做任何交流,沒有說過一個字。

    他們私底下,很多人悄悄磕這兩個人的cp,許多小姑娘腦補了一出又一出虐戀情深,自己把自己虐得不行。

    這一次,卻彷彿有些不一樣。

    這位先生的對面,坐了一位漂亮小姐。

    他沒有按時離開,一直坐到了半夜。

    “沒什麼。”

    鍾澤山恍然回神,起身道:“我這就走。”

    他穿上外套,本該離開,卻莫名地停下腳步,走到了鋼琴面前。

    手掌珍惜又溫柔地落在了那架三腳架白色鋼琴上面,細細的撫摸着,像是在通過這種方式,跟它的主人進行交流。

    燈光昏暗又安靜的西餐廳裏,男人的目光裏帶着淺淺的憂傷,似乎有說不盡的故事。

    好一會兒,他收回手。

    像是做了某個決定,扭身就走。

    眼見他要離開,突然有個服務員小姑娘急匆匆地跑出來,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鍾先生!”

    鍾澤山停住腳步,扭頭看過來。

    小姑娘氣喘吁吁,臉頰有些漲紅。

    憑着一腔衝動跑出來,真正面對他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未免太過多事。

    但是想到那位盲女鋼琴家嘴角上翹的弧度,她還是忍不住鼓起勇氣,輕聲問道:“下個月十五,您還來嗎?還會繼續給我們餐廳彈鋼琴的女士,送一束風信子嗎?”

    他今天的異常,是在告別嗎?

    以後,還會再來嗎?

    小姑娘擔心地看着他,緊張又忐忑。

    她磕的cp,要結束了嗎?

    鍾澤山有點意外。

    看了她兩眼,他忽然露出個笑容,溫聲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我能按時來。”

    頓了頓,他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輕聲道:“如果我沒能趕來,可以幫我給那位女士送一束花嗎?水色風信子,五十二朵。”

    小姑娘的眼睛亮起來。

    五十二朵。

    所以,鍾先生一直愛的人都是那位彈鋼琴的女士對不對?

    水色風信子的花語,是希望我愛的人能夠得到幸福。

    鍾先生是希望那位彈鋼琴的女士能夠得到幸福,對不對?

    可是——

    既然有這樣的愛和期盼,既然能十數年如一日,風雨無阻地前來送上隱晦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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