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鹿之途 >第10章 第十章
    在沈之行接到梁澄電話時,蘇彌正在前院門口小石桌旁坐着,等爺爺到家。

    沈家是三進三出的古式大院子,雕樑畫棟,有結界保護,雖然有百年曆史,但看上去和新的一樣……至少從結界裏面看是這樣。

    結界外看過來,這就是一處現代農村常見的自建房,而且是荒廢沒人住的土別墅。這地方偏僻,又被劃爲保護區,附近除了梁家,要走很遠才能到村裏。

    當然,屋內裏面又是另外一個天地。

    梁家人花了大力氣,把鹿之塗的宮殿“搬”到了屋子裏。一踏進門,從外面看空間不大的古代木屋,便會變成神殿的樣子。

    蘇麓一直呆着不出來的那棟屋子也是,原封不動鹿之塗的書屋“搬”到了那間房。

    蘇彌在前院裏,拍了拍手,一隻小鳥從樹上飛下來。

    蘇彌用手指接住小鳥。

    “你看到爺爺走到哪裏了嗎?”

    小鳥唧唧咕咕說了一堆,蘇彌聽完,用手蹭了一下它的羽毛道謝,小鳥又飛走了。

    不一會兒,小鳥站在牆檐上又開始唧唧咕咕叫,蘇彌便走到大門口去。

    爺爺果然到門口了。

    當然,沈韞是沈之行的爺爺,但不是蘇彌和蘇麓的爺爺。

    當年蘇彌醒的時候,身邊就是這個老人。

    蘇彌的記憶停留在了她被梁家家主推進鹿之塗的宮殿裏,之後她就一直沉睡。

    她記得梁家家主和鹿族族長,也就是她的姑姑,一起擋在了門外。姑姑從橋那邊逃回來的時候,靈力耗盡,臉上身上都是血。

    那是爲了救族人沾上的血。

    鹿靈能治癒瀕死之人,甚至是起死回生。但相對的,會耗費大量靈力。姑姑當時用盡全力,也無法改變族人被盡數殘害的命運。

    最後姑姑和梁家家主合力施法,用她們的生命祭獻,將鹿之塗的宮殿封印。

    時間戛然而止。

    蘇彌沉睡了百年。

    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會回想起大火燒焦萬物的聲音,樹木坍塌,嗆鼻的氣味,彷彿就在昨日。

    她還記得同胞的哀嚎,不僅僅鹿,鳥兒,兔子,鼠,狐狸……那時千山所有的動物都難逃一劫。

    蘇彌醒來時,渾身沉重無力。

    她的頭髮長到了地上。老人將她扶起,在她沐浴後幫她剪掉了長髮。

    “你沉睡了百年。在我活着的時候能醒來,真是太好了。”

    “我們沈家,定守住承諾,傾盡全力守護鹿靈!”

    老人向她行跪拜禮,蘇彌輕點頭,揮手施法,降下福祉。

    她生來就有鹿靈的力量,能與世間萬物溝通,治癒生靈,洞察一切。

    她從沈韞那裏知道了現在的情況。也知道了弟弟五年前就已經醒過來了。但是弟弟會斷斷續續睡着,誰也不清楚他什麼時候醒着。老人便讓沈之行一直看護他。

    等蘇彌能出房門了,老人叫來沈之行,把她扶到了大殿的法陣內。

    蘇彌盤腿,坐在法陣中央。她閉眼,兩手結印,開始蓄力。

    她就這樣坐了三天三夜。

    這山裏的生態系統在百年間重建,加上保護良好,通過結印吸取萬物的力量,蘇彌周身的靈氣迅速恢復。

    鹿靈是極善之神。蘇彌也不怨恨人類。

    既然自己還活着,作爲現存唯二的神靈,蘇彌覺得一定還有她能做的事。於是她每日修行,等待轉機到來。

    蘇彌恢復後,向沈韞道謝。之後她聽說蘇麓叫沈韞爺爺,便和他一樣,稱沈韞爲爺爺。

    畢竟雖然跨越了百年,但她醒來時,本身也才十三歲,和沈之行一樣大。弟弟比她小三歲。

    鹿族神靈並非永生不死,她們的生命週期比鹿長,但和人類無異。沈韞的年紀確實能算她的爺爺。

    沈韞從小就一直看守姐弟,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說,蘇氏姐弟是他們守護的神靈。

    蘇麓和蘇彌躺在大殿裏。沈家每天都在殿外守着,他們把結界裏藏着的鹿之塗原本的宮殿,當作自己的家。

    幾十年過去,父母早已離世,兒子兒媳與梁家家主出行時被害。自己帶着沈之行,守着這宮殿,到兩鬢斑白。

    終於奇蹟發生,蘇麓和蘇彌相繼醒來。

    蘇彌在平日裏,就和普通小女孩一樣活潑。她天天跑出去爬山,摘果子,找小動物聊天。整個千山山區都被她走了個遍。

    每到夜晚,她便趴在蘇麓房間。如果蘇麓醒着,便找他聊天。蘇麓睡着,就拉着沈之行一起,在蘇麓臉上又捏又戳……當然是她做,沈之行看着。

    蘇彌便笑他們,兩個小古董湊在了一起。

    其實在百年前母親還在世時,蘇麓就是這個不愛講話的彆扭性格了。有時候他化人形不完全,角都藏不住,媽媽上手去摸他的角,他都羞得腮幫子鼓鼓的。

    一邊躲着媽媽要摸角的手,一邊往媽媽懷裏蹭。平時裏和爸爸一樣,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是媽媽一出現,就三步不離的。

    蘇彌會趁着蘇麓睡着,把他小時候的事都告訴沈之行。兩個人就這樣在蘇麓的腦袋邊上,隔着牀,一左一右講蘇麓的糗事。

    沈之行也告訴了她很多當今人間的事,告訴她梁家依舊守護着他們姐弟,任何事都可以提出來,梁家都會照辦。

    蘇彌沒什麼想要的,她只要了幾匹布。

    她知道現代人都穿着成品衣,但她更想自己做衣服。

    當年梁家也會供奉做好的衣服,但身爲人類的母親喜歡手作,蘇彌經常在旁邊看着,母親會很耐心的教她穿針引線,看多了也就學會了。

    她想自己做,學着母親的樣子,給自己和弟弟都做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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