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和下山不是一條路，上山是沒樹的一遍，下山的路則是在小溪附近。
現在是正午，千山一天中溫度最高的時候。梁淺怕冷，所以這個溫度對她來說剛剛好。
他們沿着小溪走，梁澄跟着姐姐，他突然有點餓了，想起來車裏還有零食沒拿上來。
“姐姐，要不先去入口那邊？車停在山下，還有點東西沒拿。”
“什麼東西？”
“給你帶了很多喫的……本來想帶一個提拉米蘇蛋糕，可是怕碰壞了。不過還有挺多你想喫的零食。”
梁澄把事情說開之後，心裏的石頭落地。他慶幸姐姐比他想象中更平和地接受了這些事。
梁淺心情也意外很好。
對於充滿未知的那個世界，不知道爲什麼，她沒有恐懼，而是說不清到不明的興奮。
她從出家門開始，就東張西望。雖然沒說出來，但她現在就想見到蘇彌。
“嗯，先往山下走吧。”
“你說會碰到蘇彌，是真的嗎？”
“我只是有這種感覺。而且如果她真的是神靈，並且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們見面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她之前說她住在那邊的山後面。”梁淺指向對面那座山。
“那我們現在是過去還是……”
“過去也要下山，路是一樣的。”
“行，那可以順便到車裏喫點東西補充體力。”
梁淺把梁澄帶着，往小溪那條路走。
“我就是順着這條路，遇到蘇彌的。”梁淺開始講這幾天的經歷，“當時我想下水在小溪裏面站着，結果她突然出現，我轉身的時候摔倒了。”
梁淺說着，往溪邊靠近，梁澄拉着她：“你可別過去。”
“怎麼會……”梁淺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不過第二次見她，確實挺多奇怪的地方。她當時突然從樹林裏竄出來，我看着像白色動物，我還以爲我看錯了。可能是當時她就化形了？”
“有可能吧？野外環境的話，用野生動物的身體行動可能更快一點。”
姐弟倆講着講着，樹林另一邊裏面有了響動。
梁澄把姐姐互在身後。是有人踩在樹葉上，枯葉碎掉的聲音。
“梁淺，又見面了。”
清脆的少女聲傳來，梁淺繞過弟弟，上前一步迎了過去。
蘇彌從一棵巨大的榕樹後面走來。她的黑髮高高束起，笑容燦爛，見梁淺跑過來，伸手扶了一下她。
到底還是怕她在山裏走路又摔着了。
蘇彌看到梁澄後她也不驚訝，還向他點頭微笑：“你好，終於見面了。”
梁澄立刻站直，低頭鞠躬：“您好。我是梁家家主代行人，梁澄。”
“辛苦你了。”
蘇彌說完，轉向梁淺。梁淺看到弟弟那麼恭敬地行禮，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她剛微微彎下腰，也準備鞠躬，蘇彌就拉住她了。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但不用這樣。”
“你是我的朋友。”
蘇彌說完，拉住梁淺的手：“你們都來我家吧。上次說要帶你去，你現在知道情況了，正好來一趟我們聊一下。”
梁澄和梁淺跟着蘇彌到了沈家的院子。
一開始他們走到山底，蘇彌指着那個房子，告訴他們那裏就是沈家。
“那裏能住人？？”
確實，從外面看過去，那房子就是農村常見的土別墅，斑駁的白色外牆，殘破的瓦頂。這就算了，連窗戶和門都沒有。一面牆上還都是青苔。遠遠看過去，完全就是根本沒人住，還廢棄了至少二十年的樣子。
要不是梁澄知道蘇彌的身份，他都要懷疑他和姐姐是不是要被騙拐走了。
即使他知道有結界，看到這房子的第一反應還是不過腦子的下意識驚歎。
還好蘇彌沒在意。她笑了，“當然這是僞裝。還沒到結界，等進去了就不一樣了。”
於是她們開始走山路。蘇彌走在最前面，梁淺中間，梁澄跟在梁淺後面。
梁淺實在好奇，直接問出了她最大的疑惑：“梁澄說我來的第一天你就知道了。你和我見面應該也不是偶然吧？包括今天也是，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哪裏的？”
正好她們走到了比較滑的地方，蘇彌又去牽她的手。她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盯着梁淺，伸出另一隻手揮了一下，一隻小麻雀落在她的肩上。
“打個招呼。”
蘇彌對小麻雀說這個，小麻雀就對着梁淺和梁澄各點了一下頭，然後蹭了一下蘇彌就飛走了。
“這樣直接展現給你看會比較快。”蘇彌看着梁淺微微驚住的樣子，覺得她實在可愛，“鹿靈能和萬物溝通，這是我們的能力之一。”
“那天你過來，整個千山都轟動了。到處都是給我報信的，大家都爲你的出現興奮。”
“什麼？”梁淺停住腳步。就算她能很快接受蘇彌是神仙的事實，她卻對自己能“造成轟動”很喫驚，“我？不會吧……”
“就是你啊。你可是梁家百年沒見的能力者了。”
這下子連梁澄都喫驚了。他和梁淺面面相覷。
梁家家族百年前的能力者是梁如笙，鹿族滅族之災後，再也沒出現過。媽媽也從來沒有提起，怎麼會？
梁澄問了出來，蘇彌昂首望天。
今天的千山是個大晴天，藍天萬頃，風和日麗。一如千百年前的祖先們看到的那樣。
她輕輕唸到：“梁如笙……”
“梁家的人需要到千山了，才能發揮力量。這裏自古以來就是靈脈。”她頓了頓，往目光所及最遠處的山指去：“在這裏你們能看到的地方，整個千山山脈，也就是靈脈。鹿族在這裏生活。我們是庇護一片大地的神靈——當然不只是千山。”
“千百年以來，人類的信仰匯聚成的力量在這裏沉澱下來，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靈場’。包括鹿族在類的神靈都能在這裏停留，現世。”
“梁家千百年前就是鹿族在人間的眼睛，自然是被賦予了一些力量的。只是……”
“那之後，人間信仰破碎，神靈消失。這裏的靈脈雖然存在，也不如以前。”
蘇彌望着梁淺：“我和我弟弟陷入沉睡，鹿族在這期間，也不需要‘眼睛’。自然也沒有能力者的記錄了。”
梁澄點點頭，他回想着家族史裏的話，很快理解了：“你們甦醒了，所以梁家的繼承人身上也就出現了相應的能力。只是姐姐一直沒來這裏，靈脈沒有和她共鳴，所以我們纔不知道。”
“沒錯……現在”蘇彌停住腳步，把梁淺拉上一塊大石頭，“我們到結界裏了。”
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扇非常高的硃紅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