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秦家幾個姑娘正圍着她挑選衣料。
見到顧青媛來,連忙招呼她一同挑選。
秦露倒是比她更早來,見到顧青媛眼神有點閃躲,剛剛跪跌下去,膝蓋到如今還隱隱作痛。
待見到顧青媛從裏屋出來,走到放着布料的桌案前,頓時和身旁一個姑娘道,
“今日咱們這些孫女們可沾了祖母外孫女的光。拿出這麼多的好料子……”
垂手站立在一側的老嬤嬤立即道,
“五姑娘,這些布料原本就是爲姑娘們備下的,馬上要入秋了,老太太說外頭沒了顏色,府裏的小輩可要打扮得鮮亮些。”
顧青媛對這些布料沒什麼興趣,隨手拿了一匹最外邊,無人挑選的布匹。
“表姐。不好意思,這匹我看上了,方纔特意放在最外頭,沒想到又被你看上了。”
秦露從顧青媛手中抽走布料,塞到身後跟着的侍女手中。
侍女本就抱了好幾匹布料,這會又加了一匹,身形搖搖晃晃,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顧青媛就站在她身側,見她要摔倒,伸手扶了一把,才免了侍女摔倒。
誰知,她這一伸手,被秦露看到了,當即柳眉倒豎,點着身後侍女的肩,
“真是一點用都沒有,讓你拿點東西都拿不好。”
侍女喫力地抱着幾匹布料,被秦露這一點,好似失了力般,連人帶布往一旁倒去。
顧青媛還沒反應過來,布匹砸在她身上,推搡間,一個趔趄,踩在裙襬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腰肢忽然被一隻大手攬住,牢牢地將她護在懷裏。
一道淡淡的沉香縈繞在顧青媛的鼻尖,一個身穿月白衣衫的男子將她護在身前。
男子玉冠束髮,清貴如玉,身形頎長有致。
“大哥哥……”始作俑者秦露見到男子,立即慌忙地叫了起來。
男子薄薄的嘴脣微抿,垂眸看着顧青媛,目光停駐了一瞬,下一刻,又視若無睹般地轉過頭去,很有禮節地放開顧青媛,
“站穩了嗎?當心地上的布匹。”
清越的聲音,如同風穿過竹林送來的濤濤聲,徐而高引。
秦露沒想到是自家大哥扶助了顧青媛,不敢再說難聽的話,而是低聲下氣地,
“表姐,那你沒事吧。都是我教導無方,身邊的丫環連點小事都做不好。”
那侍女聽了面色發白,緊緊地抓着懷中剩餘的布匹。
聽到外頭的聲音,老太太從裏屋出來,見到男子,露出笑容,拉過男子的手臂,引着他往裏屋而去。
“容珺,你方纔扶的就是你姑母的女兒,阿媛。”秦老太太和秦容珺寒暄了會後,朝顧青媛招招手,給兩人介紹。
秦容珺脣角壓着一絲淺淺的笑意,整個人卻過分疏離,目光蜻蜓點水般掠過顧青媛面容,“表妹。”
顧青媛微微福身,輕輕地叫了聲“表兄”。
她與這位表兄不甚相熟,倒是記得幼時曾跟在他的身後跑過。
一側秦老太太臉上綻開笑容,看着兩人,道,
“阿媛。你表妹初來乍到,很多外頭的事都不知道,往後你若是得空,可帶你妹妹去外頭轉轉。”
秦容珺聽了,神情淡淡,輕道了一聲“好”,端方有禮。
“阿媛。你表兄如今在麓山書院做山長,難得回府,趁着這幾日,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可同你兄長說。”
顧青媛點點頭,“我知曉了。”
這些日子,秦老太太對她很是關愛有加,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跟前。
可對於秦氏的事情絕口不提。
她曾試探地問過當年秦氏做女兒時的事,卻被秦老太太搪塞過去了。
交握在身前的手緊了緊,看着面前俊秀的郎君,不知這位表兄會不會是個突破口?
長廊悠悠,顧青媛和秦容珺一同走出上房,並肩行走在長廊上,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不久就到了顧青媛住的凌霄院。
到得屋外,秦容珺端方地停住腳步,道,“表妹。若是有想去的,或者想喫的,讓人去前頭的松風院告知即刻。”
顧青媛一楞,“好。”
她只以爲秦容珺只是不好駁了老太太的話,這才隨意答應下來的。
沒想到,他竟是當真的。
顧青媛朝秦容珺點頭,“多謝表兄送我。”
轉身推門進了屋。
只一進屋,她就感受到了一份異常。
有人動過她的屋子。
顧青媛不動聲色,餘光四處遊移,朝窗邊的軟榻走去,那邊上有她做女紅放着的剪子。
還未等她靠近軟榻,經過一側的多寶閣時,就見到有一人大喇喇地坐在軟榻上,手中把玩着那把做女紅用的剪子。
姿態慵懶,一隻手肘撐在膝蓋上,拖着下巴,一手轉着那剪子。
顧青媛嚇了一大跳。
薄脣挺鼻,眉眼精緻,漆黑的眼眸望過來,帶着光彩,風流盡在眼中。
見到顧青媛站在多寶閣那兒不懂,懶懶地起身,朝前走了兩步。
顧青媛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心距離地跳着,迴盪巨大的聲響。
她的手撐在多寶閣的框上,這才穩住身形。
虛軟的手指,帶着多寶閣上的大肚瓶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門外,秦容珺望了好一會那緊閉的房門,這才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就聽到裏頭的聲響。
倏然回頭,兩步走到門邊,道,
“表妹?”
顧青媛正要回應,眼前的男人長臂一展,身後將人攬在懷中。
將她攏在牆和他的懷中間。
顧青媛下意識地將雙臂抵在他的胸膛之上。
她的背抵在冰涼的牆壁上,多寶閣是他們最好的掩物。
裴瑾廷附身,脣落在她的耳旁,慵懶低沉的聲音,“看到爲夫和老鼠見到貓一般……”
他暗暗地磨着牙,他有那麼可怕嗎?
他以爲,顧青媛見着他怎麼也會高興。
裴瑾廷的手擡起顧青媛的下頜,呼吸如同藤蔓般,糾纏着她。
門外,秦容珺沒聽到顧青媛的迴應,又敲了敲門,
“表妹。你沒事吧?”
若是他推門進來,走兩步,就能看到多寶閣後,姿態親密的兩人。
裴瑾廷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脣瓣停在她的脣邊,若即若離,笑道,
“表哥?你的哥哥倒是不少,爲夫是你哪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