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欲蓋彌彰 >第十四章:殺手第章 僧人
    薄弱的晨光滲入客廳飄窗,將呆坐在沙發上李牧的臉照亮、變白。

    那是一種病態的蒼白,失眠顯然會把人吞噬掉。

    此時他頭痛欲裂,記憶模糊,兩隻疲憊不堪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茶几上擺放的手機

    突然,身體輕微動了下,他正要拿起手機,手機響起。

    “哪位?”李牧緊張不安地小聲問道。

    “你要找的人。”對方的聲音冷靜節制、發音清晰、乾淨利落,但也帶有一種別的東西,是什麼一時間說不上來。

    李牧大聲咳嗽,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他激烈地無聲咒罵。該死!該死!該死!雨衣男囂張地跑來攤牌了。如此一來,一整晚的思想鬥爭白費了——考慮該不該報警。

    “你爲什麼認爲我在找你?”李牧咬牙切齒地問。

    “哼!這還用問”雨衣男不屑一顧地說,“如果你肯照我說的話去做,我就把女人還給你。”

    “你想怎麼樣?”

    “把槍拿給我!”

    “什麼槍?”

    “需不需要我幫你仔細回憶一下,”雨衣男漫不經心地說,語氣中帶了些諷刺的味道,“你從石猛身上取走的那把手槍,不要以爲沒有人知道。”

    李牧陷入沉思,面部表情變得猙獰,“你,你你,難道你是”

    “沒錯,你很聰明。”雨衣男繼續威脅道,“不過你犯了個致命錯誤,不該拿走那把槍。”

    “我該怎麼做?”

    “一個小時後,跟我在紅光山公園的百尺巨佛下碰面。”

    李牧努力思索。紅光山位於河南中路,他半小時內就可以抵達,可是有那麼多地方可以選擇,爲什麼偏偏要挑在陡峭的懸崖頂見面?

    “這樣我就能看見你是不是一個人來,”雨衣男說,彷彿響應着李牧的思緒,“如果我看見警察,或是你遲到,那我就會讓你的女人永遠消失。”

    “好”,李牧說,“然後呢?”

    “我會放了你的女人,”雨衣男甕聲甕氣的說,“說不定,還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如果”李牧開口說,卻聽見話筒傳來快速的嗶嗶聲,表示對方已掛斷電話。

    李牧將法拉利停在了紅光山公園停車場,從這裏步行前往百尺巨佛還有不到半公里的路途。這處加亞市超有名的公園,地形起起伏伏,裏頭有被人踏平的小徑、黃色的小山丘、嫩綠的草地。樹木朝濃密雲層伸出黑色多節的手指,雲層從百尺巨佛陡峭的山峯上被吹來。公園裏一名男子正快步行走,他牽的那隻拉布拉多犬緊張地拉扯着他。李牧將手伸進外套口袋,摸了摸那把半自動手槍,邁開步伐爬上一級級臺階。

    很快,他來到了百尺巨佛面前,此刻正彎着腰,兩隻手扶着膝蓋在呼呼喘着粗氣。剎那間,一個身影單獨站在巨佛旁,面對李牧走來的方向,彷彿那人知道李牧會從這邊走來,而不是另一邊。

    李牧用手捏了捏口袋裏的手槍,能夠聽見套在槍身外那層白色塑料袋發出的細碎聲。他踏出最後幾步,來到那人前方四、五米處,停下腳步。眯起雙眼,心想怎麼可能。

    “驚訝吧?”那人說。這讓李牧又確認了他的聲音。沒錯先前打電話的時候,李牧就感覺對方的聲音有點奇怪,此時才恍然大悟,並不是奇怪,而是熟悉。因爲跟自己碰面的人居然是徐仁銘。

    李牧默然不語,腦子開始分析形勢,預判結果。

    “你自以爲很瞭解我,”徐仁銘說,“在酒吧的時候,但其實只有我瞭解你而已,所以我猜你一定會單槍匹馬前來。”

    李牧瞪着徐仁銘。

    “這只是一場遊戲。”徐仁銘一臉邪笑的說。

    李牧清清喉嚨,吐了口粘痰:“一場遊戲?”

    “對,你喜歡玩遊戲。”

    “爲什麼要特別選我?”李牧問。

    “我只能告訴你,你很棒,僅此而已!”

    “呸,你瘋了,如同酒吧那晚。”李牧大聲喊道,話一出口立刻就後悔了。

    “這一點呢,”徐仁銘說,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還有待商榷。不過老兄,你也瘋了,我們都瘋了,我們都是焦躁的靈魂,找不到回家的路,一直都是這樣。”

    “家?我的家,難道不是被你毀的?”李牧憤怒地嚷道。

    “那你太高看我了,”徐仁銘聳了聳肩,仰望金佛,“我只是拿錢辦事,替人消災。外人都稱呼我什麼咧吆西,殺手!沒錯,電影名場面裏的那個冷酷殺手。”

    “你,你不覺得的自己殘忍嗎?”李牧控訴着,“居然會肢解屍體。我看你不是冷酷殺手,而是嗜血屠夫。”

    “你指的是石猛。”徐仁銘苦笑道,“誰讓他敢偷襲我,搞得我在圈內成了笑話;又誰讓他起初什麼都不肯說,我只能實施酷刑。”

    李牧喫驚地望着徐仁銘滿不在乎的眼神:“這麼說,他是被你一點點折磨死的,而不是一槍斃命後的毀屍滅跡?”

    “你說呢,我最初只是先切了他的雙耳而已,然後挖出他的眼睛,緊接着砍斷了他的一條手臂,還有他的鼻子、大腿、生殖器”徐仁銘越說越興奮,面部表情完全猙獰開來。

    “你爲什麼要追殺他?”

    “我已經說過了,替人辦事而已。”徐仁銘若有所思地說,“他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不會是來找我妻子的那個陌生男子吧?”李牧焦急地問。

    徐仁銘搖搖頭,沒有吭聲。他看起來態度十分堅定,不會讓人產生任何疑惑。然而問題並不在於他搖頭的態度,而在於他搖頭前遲疑了零點零一秒,這零點零一秒正是李牧苦苦要找的。

    “石猛根本就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何必如此斬盡殺絕呢?”李牧悲憤的表情一目瞭然。

    “你應該去問我的僱主。我猜,他是想萬事平穩,晚上可以心安理得的睡個好覺罷了。”徐仁銘輕鬆地回答。

    “那我呢?”

    “什麼意思?”

    李牧顫抖着吸了口氣,還是說出了那句遲遲不願開口的話:“你也要把我滅掉,然後肢解,讓我人間蒸發?”

    徐仁銘迅速地瞥了一眼表情複雜的李牧,哈哈大笑起來:“老兄,你想多了,我並沒有接到任何懸賞令,把你除掉。以後說不定會有,但現在絕對沒有。”

    李牧兩道茂密濃眉緊緊皺起,在眉心連成一線。“那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你可以把槍還給我了,趁着我還沒改變主意前。”徐仁銘緩緩伸出手臂,皺了皺眉頭,“那把槍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液,流落在外,只會成爲我被警察追蹤亦或者被你這種人要挾的把柄,時間越久,處境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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