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偶，除了驚異，更多的是出於人類對於醜陋事物的本能厭惡。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程相儒一手拿着手電，一手攥着摺疊鏟，全身的汗毛直立，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冷螢似是對此見怪不怪，她微微蹲下身子，取出三根醒魂香點燃，插入一條狹小的地縫中：“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小心爲上。”
三條青煙搖擺上飄，逐漸擴散。
程相儒稍稍扒下口罩，湊上前吸了一口醒魂香，感覺一股清爽感很快遊遍全身，最後彙集在他頭頂，令他精神一振，雙眼也更加清明。
醒魂口罩雖然也有提神、安神等作用，但畢竟爲了方便使用，裏面只是混雜了三種不同醒魂香的碎粉與香灰，效果與真正點燃的醒魂香相比相當有限。
三炷醒魂香，每一根的成分都不同，只有合到一起才能起到最佳效果。
冷螢收起打火機後，繼續翻包：“不死水也搞一點，現在不是勤儉持家的時候。”
說這話時，她已經將一小瓶不死水翻了出來。她起身指揮程相儒：“來，面朝我……正面好了，轉過去，我給你把後面也噴點……給你噴好了，該你幫我噴了。”
有了醒魂香和不死水的加持，程相儒和冷螢都感到踏實了不少。
如果將下鬥比作遊戲裏打副本，那醒魂香抵禦的就是精神類法術攻擊，不死水抵禦的是蟲獸等小野怪的偷襲，接下來兩人將面對的，應該只可能是物理類攻擊或者難以預料的法術攻擊。
一切準備妥當，冷螢重新背起揹包，手持手電和紅纓槍，緩緩挪蹭腳步，與程相儒一同對這個隔間進行探索，以求找到新的通道。
可不知兩人行動時是不是觸發了機關，忽然一陣繁雜的“咔咔”脆響聲，驚得兩人都是一個激靈。
完全不需要商量，兩人非常有默契地立刻做出了反應。
程相儒跨前一步橫着工兵鏟擋在冷螢身前，冷螢弓步挺起紅纓槍護住程相儒身後，兩人保持高度警惕的防禦姿勢，挪動腳步回到了醒魂香處，那裏臨近牆面，旁邊沒有人偶，相對安全。
醒魂香此時已經燃燒過半，隔間內瀰漫着醒魂香那高度提神的香味兒，卻壓不住兩人身上的不死水香氣。
程相儒緊鎖眉頭看向那些木製人偶，發現原本低垂着上半身的它們，竟然微微向上翻轉，由木條連接的頭部和雙臂全都擡了起來。
人偶最初製作完成時，表面應該塗有仿真彩繪，但在這地下世界歷經不知幾多年，顏料有的乾裂，有的褪色，使人偶的臉上花花綠綠又溝壑縱橫，醜陋又恐怖。
“噹噹噹……咚咚咚……”
人偶們齊齊扭頭，正面朝向程相儒與冷螢這邊，並紛紛由木條牽動，擡手奏響了樂器。
絃樂器都已斷絃，管樂器無風自然不響，所有樂器無論品種，都變成了打擊類樂器，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各種敲擊聲，使程相儒和冷螢除了心驚，還感到極度的煩躁。
混亂又無序的敲擊聲中，有陣陣輕薄的煙霧自人偶的身體以及各個樂器之中溢出。
本來那些煙霧並不易被發現，但因爲醒魂香的青煙已經瀰漫，兩種不同屬性的煙第一時間無法彼此融合，出現了排斥，這才讓程相儒和冷螢注意到。
“不好！是毒氣！”冷螢當機立斷，知道只靠口罩來抵擋毒氣並不現實，於是趕緊打開揹包，翻出來了兩個防毒面罩。
那防毒面罩看起來有些簡單，透明的眼窗下，黑色的圓柱導氣管連接兩個短柱型濾毒盒，僅有兩條鬆緊帶用於固定在使用者面部，黑色的膠圈包裹一週用於密封。
程相儒趕緊取下口罩，將防毒面罩戴上，回頭去看冷螢戴上防毒面罩的造型，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這玩意戴頭上，還真是嚇人。
冷螢聲音急促，明顯有些着急：“揹包空間有限，我帶的這個是簡易的，只能連續使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咱倆得趕緊想辦法逃出這裏。”
程相儒擔心冷螢身上有傷，行動不便，用身體將冷螢往後一擋：“你在這裏接應我！”
不待冷螢迴應，程相儒身子一矮，已經衝了出去。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那些人偶只是看着嚇人，冒出的毒氣有點危險，除此之外似乎並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程相儒湊近到幾個人偶旁邊，仔細觀察那些人偶，發現那些連接人偶頭部以及手臂的木條，貼着厚實的牆面，由更多木條首尾銜接，組成了繁雜的剪式結構，一直連到牆頂縫隙之上。
看來，這幾面牆也是活動的，但看不到牆面與上空槓桿羣的連接方式，暫時沒法確定它們的運動形式。
程相儒學着冷螢之前使用的方式，取出鐵爪鉤，將鐵爪激射向牆頂縫隙處，然後收起鏈條，攀上牆面，想透過牆縫往上看。
可他還沒來得及看到什麼，卻聽冷螢那邊一聲低呼，驚得他忙扭頭看向冷螢。
冷螢此時正縱身躍在半空中，她之前所在位置的地面，出現了一個方形大坑，坑內黑漆漆的深不見底。
應該是情況發生的太突然，冷螢倉促間做出的反應不夠及時，以她目前下落的位置判斷，仍無法躍出那個大坑。
程相儒只在剎那間，雙眼被血紅之色染透，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擡手收起鐵爪鉤，再一揮臂，將鐵爪鉤向着冷螢那邊再次射出。
鐵爪鉤幾乎擦着冷螢的腰側，穩穩抓住她的揹包。
程相儒人在半空向下墜落，顧不上調整自己的落地姿勢，趕緊收緊鏈條。
兩人由鐵爪鉤牽連，在半空中相向運動，最後撞在一起，落到了大坑的邊緣。
或許是因爲體重的差異，兩人相撞落地後並沒停下，竟不受控制地向着那地坑翻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