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霸總逼我入佛門 >第19章 佛光普照
    “沒有。”宿業搖搖頭,忽地反應過來,使勁兒點點頭,“昂,劃傷,沒事兒。”

    一禮欲言又止,把經書交給一行:“是這本,裏面有我做的筆記。”兩人一邊談論着經典,一邊走遠。

    宿業鬆了口氣,癱在牀上:“好險。”他想起沈澤的單身公寓,暗自思忖,“什麼時候纔能有份兒工作,能讓我租個屬於自己的窩啊。”

    一禮再次回來,收拾完畢,就坐在書桌前抄寫經咒。

    “師兄。”宿業猶猶豫豫地開口,“我……那個……踹門的時候,沒撞到你吧?”

    “沒有。”一禮望向趴在牀鋪的宿業,“師弟,”他躊躇良久,“沒事。你休息吧。”

    從暮鼓,至晨鐘。宿業起牀看到滿桌子的紙,隨手拿起來幾張瞧瞧:“師兄,你不會抄一宿的十咒吧?被罰了?”他打個哈欠,“你早說啊,我幫你抄。”

    “沒有。”一禮把抄完的經咒整理好,換上僧服,虔誠普佛。突然,手掌傳來鑽心地疼。他用另一隻手掐住自己流血的手掌,越掐越疼,篤定有東西在裏面。

    宿業眼角瞥見一禮手掌流血,急忙跑過去,蹲下查看:“被什麼劃傷的?”

    一禮搖搖頭:“不知道。”他把手在燈下反覆查看,發現原因,“好像是玻璃渣?”

    宿業正在翻揹包,聽到是玻璃渣,心頭一凜。他找出創口帖和酒精,拽過一禮的手,在傷口處噴灑酒精,把玻璃渣挑出來,再次噴灑酒精,最後蓋上創口帖:“最好別碰水。”

    “我們屋裏怎麼會有玻璃渣?”一禮皺眉深思,目光注意到宿業手裏的酒精,和自己手掌的創口帖。他又把目光移到宿業的腿上,然後,不着痕跡地說,“走吧,去大殿做朝課。”

    只有一禮心裏明白。他昨晚推門時,清楚看到宿業在對着自己大腿打針。

    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病症,不去醫院,不去診所,而是偷偷給自己注射?如果不是在第一次相遇時撿到那個藥盒,如果不是看懂藥盒上的說明,如果不是接觸過類似人羣。就宿業這些怪異舉動,足以使人懷疑,他沾染違禁品。

    也是昨晚,爲打消一行對宿業怪異舉動的懷疑,他犯了十戒之一的妄語戒,這是他出家以來,第一次犯戒。爲此,他整夜伏案抄經,卻始終無法心如止水。

    即將月底,宿業暗自做下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再向一禮借錢。爲避免結業之後,兩手抓瞎,他計劃着出去想想辦法,好歹十幾歲就在社會上混,正規來錢途徑沒有,歪門邪道的路子還是很多。

    “你又要偷溜出寺?”

    “我……我出去面試。”宿業一手拍在一禮肩頭,一臉自信,“師兄,這次我一定不會被抓到。萬一被抓到,我就心甘情願地陪你去掃千佛塔。”說着衝對方挑眉一笑,轉身朝門口走去。

    “今天是週六。”

    “啊?”宿業一時沒跟上思路,“我知道,怎麼了?”

    “我記得你說過,不屑去沒有雙休日的公司。”

    經一禮的提醒,宿業猛然想起來,自己曾經拒絕過幾個週六面試的小公司,並且在宿舍裏,當着一禮的面,大罵這類公司管理層無良。他腦筋轉得飛快:“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已經失去了優先選擇權。”

    “你能對我說真話嗎?”一禮走近宿業,注視着他的眼睛,“你是怎麼欠下高利貸的?”

    宿業有意避開一禮的目光:“一時誤上賊船,我能擺平。”

    得知欠債原由。一禮以「向戒律師說明」爲「要挾」,阻止他出寺。

    若不是想到一禮平時對他的種種好,宿業真想一棍打暈對方。他一邊腦補着結業之後,沿街乞討,被彪子率領手下圍追毒打,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一禮做佛事,始終在找機會開溜。

    偏偏今天運氣差,戒律師神出鬼沒,宿業連宿舍都沒成功溜回,就更別提換衣服出寺了。

    當晚,一禮再次給宿業剃頭,並告知他,明日有傳燈法會。後者心不在焉地聽着,還在爲沒能出寺耿耿於懷。

    “另外,明天也是出家體驗班戒子們結業日。”

    宿業嗖地轉頭看向一禮:“你說什麼?!”對方正因爲他突然地動作,連忙擡起手。

    “我認爲的月底是這個月最後一天,怎麼明天就結束了?”宿業心裏補一句,“那我豈不是真的要睡大街了?”

    “你別亂動。”一禮雙手溫柔地託着宿業的腦袋,調正角度,一邊繼續剃頭,一邊解釋,“歷年都是如此。明天結業,並不是說你們後天必須走,寺裏會給你們幾天時間。”

    他坐得有些矮,察覺一禮需要一直躬着腰。知道這個姿勢,絕對考驗體力。悄悄挺直上身,連帶對方也跟着調整姿勢。

    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他發現自己什麼正事兒都沒辦,但好像又辦了點兒什麼正事兒。寺裏給幾天時間,也會有個最終期限。他開始發愁自己出寺之後怎麼辦,實在沒辦法的話,怕是隻能先去沈澤那裏借住一陣子。

    小黑在他跟前轉悠,擾亂思緒。宿業一手提起它:“來!給你也剃度!”

    “嗷嗚~嗷嗚~”小黑彷彿聽懂了,驚恐看着宿業手裏的戒刀,奮力掙扎。

    一禮連忙從宿業手裏接過小黑:“它不需要。”

    小黑縮在一禮懷裏,衝着宿業叫喚幾聲,以示抗議。

    次日朝課之後,宿業抱着領到的新僧服回宿舍,一推門,沒想到一禮正在屋裏換衣服。看到他進來,連忙抓過牀上的黃色海青穿起來。

    “別遮了師兄。”宿業一雙眼睛在一禮身上掃過,笑着說,“實不相瞞,我已經見過你身上的大作了。驚爲天人,一看就是出自大師手筆。”

    他是真心的誇讚,那個紋身,絕對不是一般小作坊的師傅能做出來的。這也是他身上沒有紋身的原因,不是他沒想過紋身,而是年少時囊中羞澀,找不起大師。皮只有一塊,紋上就是一輩子,他不敢隨便給人練手,只好一拖在拖。

    一禮整理法衣的手頓住,立刻想到,那天和宿業擠在一張牀上。

    宿業賊賊一笑:“沒錯,你那天發燒,自己脫的。”想起一禮身上的滿背佛,也同樣想到那些舊疤痕,和一禮那晚的夢話。不過,他忍了又忍,沒問出口。

    一禮不言不語,拿過一件褐色七條衣,披在身上,整理板正:“快換好,一同去大殿。”

    “哦。”宿業脫下身上的僧服,同樣換上黃色海青。然後拿着法衣抖來抖去,“師兄,這玩意兒怎麼穿?”

    一禮從宿業手裏拿過五條衣,右手捏着一角,伸在宿業身後:“胳膊擡起來。”對方依言照做。他左手同樣伸到後面,捏起另一角,順到宿業身前,於胸前將如意環扣住,又仔細整理着法衣,末了,點點頭,“走吧。”

    宿業在原地呆愣良久,望着一禮的背影若有所思。

    爲祈福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白鹿寺每年都會舉辦傳燈法會。這一法會雖然沒有浴佛節那樣人頭攢動,但仍是有許多善男信女來此參加法會。而寺中所有僧人及戒子,皆在爲晚上的法會,準備蓮花燈。

    宿業低聲問一禮:“師兄,都什麼年代了,用這麼多燭火,太不環保了。”

    一禮拿出一個蓮花燈,打開包裝,遞給宿業:“這是可食用的蠟,點燃不會造成有害氣體。法會結束,全部收集起來,統一銷燬。”

    宿業當真摳下一塊兒蠟,放進嘴裏嚐了嚐,撇了嘴角:“不好喫,當真是味同嚼蠟。”擡頭看到一禮的笑容,他也跟着笑了起來。

    蓮花燈是智慧、光明的象徵。當夜晚來臨,白鹿寺拉下電閘,只靠燭火照明,宣告法會正式開始。

    在共唱香贊和經咒之後,由監院法師帶衆宣誦祈願。住持從佛前供燈引燃蓮花燈,最近弟子從住持手中的蓮花燈續燃,並依次傳遞下去,至出家班戒子,至居士,至香客,直到點燃所有人手中的蓮花燈。

    然後,所有人在唱頌中自發自覺地擺放着蓮花燈。而寺中僧人們,順着大雄寶殿的階梯,逐階向上,將蓮花燈擺成九品蓮座。

    在蓮座周圍,是居士香客們,將自己帶來的蓮花燈,擺成卍字、□□等寶器。不一會兒,整個白鹿寺,燭火通明,空地、迴廊、殿前、殿後,到處可見點燃的蓮花燈。

    宿業找了塊空地,心不在焉地擺着蓮花燈,完全沒意識到有人走近。

    “一禮?!”裕陽看着地上蓮花燈拼出來的兩個字,揚聲朝不遠處說,“一禮師兄,快來看!”

    宿業沒來得及阻止裕陽,連忙蹲下,隨便拿起一盞蓮花燈,想要改變文字。

    一禮和一行已經走過來,兩人看着地上的字。一行看看一禮,訓斥宿業:“你還真會玩兒。也真夠無聊。”

    聽到這話,宿業將手上的蓮花燈放回原位,站起身,望向站在字首的一禮。

    對方看着地上的兩個字,將目光轉移到宿業的臉上,凝視着他的眼睛。

    燭火照映下,兩人身上的法衣泛出淡淡的光芒,彼此眼中唯有對方。

    這一瞬間,宿業說出在腦海裏盤旋了一整天的問題:“一禮。你想過還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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