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開始在舒朗的認知中,周圍所有人的一切行爲都是輔助瑪麗蘇女主完成劇情上大圓滿的npc,早就被設定好了命運軌跡,可以小範圍的有所偏離,但總體爲劇情服務。而身爲工具人的結局只有早早設置好的那一個。

    那現在他已經可完全肯定,劇情在某個時刻發生了小小的更改,這個更改最早可以追溯到八年前,榮舒堂和五公主互相產生依賴那天。

    表面上看主線,五公主那頭還在一刻不停的走瑪麗蘇劇情,依舊每天有無數男人爲了要生要死,好似並沒有偏離戀愛瑪麗蘇的主題。

    實際上身爲瑪麗蘇本蘇,五公主已經完全有了和優質追求者勢均力敵的能力,並不是一個需要藉助離譜的劇情設定和各路追求者一路扶持,才能達成劇情圓滿的女主。

    舒朗皺眉沉思,他可以肯定,表妹落在書房的那本書裏,身爲男女主的兩人是沒有這段幼時交情的,所有的故事都在他們即將成年之際展開,榮舒堂這個男主,經歷了全家流放,建功立業,重返朝堂,洗刷冤屈等等遭遇,在各色男子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才走到五公主跟前。

    絕非兩人幼時便建立了牢不可摧的兄弟情。

    沒錯,男女主之間竟然沒有愛情,而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情,還要假裝他們有愛情,這就很不可思議。

    聽聽眼下大哥說的都是什麼?

    “那時我十一歲,每日有數不清的功課要做,父親待我一向嚴苛,稍有不對便疾言厲色,我雖委屈卻又覺父親是器重我才那般嚴加教導。

    可終究太過年幼控制不住情緒,有回在家被父親訓的狠了,跪了兩個時辰,渾身不舒服,進宮伴讀又被先生斥責驕矜自滿,罰站一堂課。午時便在宮內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池子邊躲着哭。”

    如今說起這些榮舒堂十分坦然,人還是那副累狠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披着一條被子,語氣裏有幾分懷念道:

    “那日真是又疼又餓又委屈,還不敢哭出聲讓人發現,怕丟面子。腦子昏昏沉沉的,不知怎的就失足掉進了腳下的池子。當時特意選的偏僻地兒,差點以爲就成了我的埋骨地。

    你還記得有段時間宮裏傳言,五殿下喜歡到處挖坑種銀子,希望秋天能結出更多銀子給她花用的事吧?那次若不是巧遇五殿下趁着四下無人溜去小鏡湖種銀子,發現了我,你真就沒大哥了。”

    想起那些,榮舒堂眉宇間似是化開了般。

    當時他都快沒意識了,甚至連絕望都生不出,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

    五公主不知打哪兒弄了根宮女們平日沾知了猴的棍子伸過來,力度和方向沒控制好,直接狠狠戳在他後腦勺上,讓他混沌的意識當場清醒大半兒。

    那會兒他沒多餘的精力注意來人是誰,只聽有道聲音氣急敗壞的喊他抓住棍子,他下意識照做,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猛用力。

    結果可想而知,就五公主那小身板兒,直接被他拽下水。

    好在五公主反應快,落水的第一時間死死抱住旁邊的石柱子,手腳並用攀在上頭,氣的大罵他沒用,還不忘牢牢拽住木棍兒,叫他自己順着爬。

    最後他們兩在水鏡池裏折騰了快小半個時辰,筋疲力竭之際狼狽的爬上岸。等緩過勁兒,五公主不敢讓賢妃娘娘知道她又偷跑出來種銀子,他不敢讓父親知道爲了功課之事差點兒闖出大禍。

    於是兩人順勢在地上滾了幾圈,又在對方身上踩了腳印,出去就臭着臉告訴大家他們兩打架了。

    聽榮舒堂說完,舒朗表示這事他有印象。

    聽聞當時太子親自出面調節,才勉強說服兩人握手言和。但回家後榮橋還是因此責罵榮舒堂行事肆意,不顧大局,在皇宮內和公主動手,簡直無法無天,罰榮舒堂跪了兩個時辰祠堂。

    那時舒朗和大哥的關係還很融洽,爲此偷偷掉了幾滴淚,背地裏沒少罵榮橋壞話。偷偷給大哥送軟墊,送喫食。

    大哥便摟着他,低聲跟他商議:

    “打明日起,我要偷偷和福管家學奇技,守光你也跟着一道兒學吧。”

    奇技,便是游泳。在當下,游泳屬於一項軍事技能,在北方除了有過水師經驗的老兵,甚少有人會。剛好福管家據說早年是從水師因傷退下來的。

    想起這些,舒朗給身後墊了個枕頭,確保靠的更舒服,緩緩道:

    “大哥你說當時五殿下幾歲?”

    榮舒堂知道弟弟想明白了,大大方方道:“七歲。”

    舒朗這會兒是真的思路暢通了,他想起上次在千佛寺,五公主拿出佛牌時說的話,問榮舒堂:

    “所以後來五公主陸陸續續病了一年不見好,傳聞陛下求了國師,國師贈了她佛牌後纔好轉,有你的原因?所以那一年你特別殷勤的陪我一起在小佛堂跪經,根本不是兄友弟恭,而是爲她祈福!枉我感動了那麼久,好東西全讓給你先挑!”

    榮舒堂面上看不出絲毫被戳穿的尷尬,選擇性回答:

    “我當時也以爲她生病是因救我落水所致,但後來五殿下告訴我跟那沒關係,叫我不必成日擺出個死人臉,讓她看了晦氣。我是不信的,可你知道,五殿下她從不說謊。”

    舒朗納悶兒,這話大哥不是第一次說了:“你怎知五殿下從不說謊?”

    榮舒堂顯然至今依然覺得很玄幻,遲疑道:

    “她說過,她被煩人鬼盯上了,說謊會變醜。”

    當時榮舒堂以爲是五公主在安慰他,肯定是不信的。於是病纔好,身體還很虛弱的五公主當着他面兒,表情麻木的跟他說:

    “我覺得你落水的樣子特灑脫,喊我救命時特勇敢,往我身上踩腳印時特招人稀罕,我一點兒都沒嫌棄過你沒出息,你是太子哥哥伴讀裏唯一沒有偷偷躲起來哭的好兒郎!”

    然後他就眼睜睜瞧着五公主雖然哪哪兒都沒變,但感覺就是比一刻鐘前黯淡了許多。

    像是明珠在他面前被蒙上了塵。

    他嚇壞了。

    五公主見他慌手慌腳,嫌棄的翻個白眼兒,非常淡定的告訴他:

    “其實我並不在意美一點還是醜一點,因爲我是父皇和賢妃的女兒,外家是合水侯,即便貌若無鹽也沒人敢說出來惹我不開心,這煩人鬼也就這點能耐了。

    但我若忽美忽醜,可能會被人當成妖怪,叫國師給捉去度化,我最煩聽大和尚唸經了,太磨人。所以我要一直保持美貌,不叫其他人發現端倪。”

    八歲的五公主繼承了賢妃的美貌,有過之無不及,已經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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