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糧食有銀子也買不着啊!能否請軍爺將這二十五兩銀子直接兌成糧食給我們?”
見那小吏臉一黑,沈沫雪急道:“不要好糧,粗糧就成,混合好的豆菽糧也成。”
鐵子鼓足勇氣在後面加一句:“馬料也成啊!”
他們可是連觀音土都喫過的人,這軍中馬料有豆子有燕麥,可不比草根樹皮強太多!
這下小吏覺得可行,隨便給點馬料就能換五匹好馬,還全了程校尉的人情,值!
便道:“哼,現在糧食有多精貴,二十五兩銀子也買不了多少。你們可想好了!”
沈沫雪幾人一致點頭:“想好了!”
尋常兩文一斤的豆菽糧,種種雜豆摻了陳米燕麥,如今十文一斤還沒地方買。
軍中備着是做馬料的,士兵打仗要力氣,可不能喫豆菽糧。
二十兩銀子換了兩千斤豆菽糧,沈沫雪要了五兩碎銀子,因爲這搬糧出城、找地囤糧都是要錢的啊!
否則憑他們幾個,把糧搬出去不就被人搶了!
不一會有幾個跟程錦關係好的士兵跑來,詢問他們遇到程錦的事,又問雍州城破後,他們一路聽到的情況。
沈沫雪半真半假地答了,許是她語氣溫柔,小林濤又張口閉口兵哥哥叫的甜,這些士兵很大方地讓他們把糧先囤在城郊的營地裏。
等那些難民到齊了再去搬運,可把大壯和鐵子也喜的直接跪下磕頭。
就這一磕頭,士兵又給一個消息:“你倆最好快些出城,城中在徵青壯入伍。”
像大壯和鐵子這樣沒身份的難民,抓住了進軍營就是炮灰。
他倆一聽立即就慌了,沒想到聽到一個更慌的消息,因爲沈沫雪說:“當初答應程校尉與你們一路同行到豐州。
如今我也算做到了,眼下我要去尋妹妹,糧食也換好了,你倆就出城守着糧食等蘭兒爹他們過來分糧吧!
我就不出城了,就此別過,咱們有緣再見。”
大壯和鐵子瞬間跟沒了主心骨一樣,沈沫雪只得細細交待他們,先到存糧的軍營附近守着。
勤快點,多幫那幾個好說話的軍爺打水刷馬啥的,別回頭去尋大部隊,一路上也看到了,難民太多,有糧的風聲走漏一點,就麻煩了。
大部隊有她留下的豆子,還有土豆和麪包,再到山澗有了水,能撐到豐州城郊的,到時候他們把糧食一分,再一起往幷州去。
鐵子眼淚都出來了:“那沈姑娘,您以後就不跟俺們一路了嗎?”
沈沫雪嘆一聲:“我要先在豐州城尋一尋我妹妹,如果尋着了,我會去追你們的。”
鐵子和大柱很有心腸地硬將五兩銀子留給她和小林濤:“沈姑娘一路相幫,我們感激在心。
這五匹馬換的銀糧就是都歸沈姑娘也說的過去,可您啥都沒要,都留給我們。
我們在城外有糧有水就能活,眼下您要尋親,要在城裏喫住,沒銀子可不成啊!這銀子您一定要拿着!”
有這五兩銀子,夠她在城中生活一段時間。就這樣,沈沫雪和小林濤跟他們正式分開。
送鐵子和大柱出城,沈沫雪沒去找客棧,而是直接找到伢行。一家一家地問:
“八歲的女孩,從潤州城來的。大眼睛,皮膚白,頭髮烏黑,你們可有見過?”這年頭北方的女孩子,頭髮多少都有點枯黃。.七
烏黑的頭髮多是大戶人家,喫喝好才養得出來的。若是有這樣的小女孩子,人伢子會記得。
打聽了三戶,皆說沒見過。態度強硬,說兩句話就關門攆人。
小林濤心裏發慌:“大姐,二姐會不會不在這裏?要是找不到二姐了怎麼辦?”
沈沫雪安慰他:“相信大姐,一定會找到她的!”隨即去了錢莊,將碎銀子換成銅錢。
一兩銀子原本應換一千文,現在只能換八文,戰時,金、銀、銅的轉換也變了。
換成銅錢主要是好給人,瞧眼下,敲開一家伢人的門,先送上兩個銅板,人家就給請家裏,還給碗熱水喝。
一聽不是有買賣,而找人的,也沒攆人,而是細細地問,哪裏賣的?長什麼樣?可記得什麼樣的人買走的?
再搓搓手:“姑娘隨便賞點,容老身去問問同行。”
沈沫雪摸出十文,笑道:“容大娘辛苦跑腿,若是打聽到消息,還有喫茶錢。”
那婆子一臉歡喜地接過,都封城了,買賣做不成,想不到還有這樣免費送錢的來!
沈沫雪對妹妹沈竹光被賣一事,一點記憶都沒有,因爲她被周利拖着,周夫人拉沈竹光走的。
到是小林濤還記得:“買我二姐的人我沒瞧見,但是趕車的是個濃須大叔,脖子上有一顆長毛痣。”
那婆子當即眼神一喜,隨即換上一幅思索的模樣:“那俺出去打聽打聽。”
沈沫雪瞬間明白,這人是知道那趕車人的,只是想多從自己這裏要點賞錢,才裝出一幅出門跑腿的模樣。
她忙與小林濤耳語:“咱們悄悄跟上她,小心別被發現了。”
小林濤點頭,緊緊牽着大姐,注意腳下,很是認真。
沈沫雪見那婆子左拐右轉,這伢人住的地方本就是匠人街,街道小房屋低矮,又髒爛的很。
現在封城,家家閉門瑣窗,到沒人發現她在跟蹤。半晌那婆子到一戶人家,敲門道:“牛青開門,是我。”
半晌一個漢子開門:“劉嫂子來了,有買賣做?”那漢子到是濃須,只是沒露脖子瞧不清有沒有痣。
沈沫雪悄悄抱起小林濤:“你細細瞧,是不是這個人?”
小林濤只瞄兩眼就重重點頭:“大姐,就是他!再不會錯的,那日他就穿得這一身,襖袖口都油的反光了。”
這時那兩人進了院子,沈沫雪忙貼在門邊上聽動靜,聽到兩人進屋關門,她才抱着小林濤,飛身一躍,輕盈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