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林松的父親,沈沫雪的大伯,沈湖,病重的原因則是,老家宜州突遇水災,三縣被淹,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沈爺爺帶着全家想到潤州投奔二兒瀋海,結果半路三兒媳王氏被孃家人哄走,連夜帶着五歲的兒子沈林柏留下和離書離開。

    三兒瀋河又氣又怒,妻可以不要,兒子必須尋回來,單獨離開去追子。

    接着他們遇到大批難民哄搶,四兒沈江跟人爭奪打鬥卻引來官差,直接被官差帶走。

    哪怕沈爺爺再三說自己家是官家,二兒子在潤州當縣令,可那混亂場面,他又沒證據,不管用啊!

    很快老四就不知道被帶到哪裏去了,加上又缺衣少食,老大沈湖,上要照顧父母,下要照顧妻兒,還要爲老四奔走,就病倒了。

    接着的場面就不用說,看蘭兒爹他們一路的情況,沈沫雪能想像自己的爺爺奶奶會遇到什麼事。

    “我娘說寧願死也不要我賣身爲奴!我可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爹病死啊!

    我就自賣自身,賣了五兩銀子悄悄留給娘給我爹看大夫,我跟人伢子走了。”

    竹光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感同身受,堂哥爲救父親自賣爲奴,吃了這麼多苦!

    還有爺爺奶奶,雖然他倆長這麼大就沒見過,但是家中常年有跟老家通信,過年過節也有送東西。

    每年奶奶都會照父親信中所說三姐弟的身高體形,親手會他們做身衣裳。

    爺爺是個好木匠,給兩姐妹打過漂亮的梳頭匣子,給林濤雕過精緻的木馬木魚……

    並且三姐弟在父母出事後,一直以來的信念就是‘回宜州老家就好了’,‘回到爺爺身邊就好了’。

    可現在,是再也回不去了!爺爺奶奶都不知身在何方?

    三個叔伯也都散了,找都沒處找。以後該怎麼辦呢?

    沈沫雪從弟弟妹妹眼中看到驚慌,從堂哥眼中看到茫然和絕望。

    沈林松心中同樣大爲震驚和悲傷,原來爺爺一直唸叨着‘到潤州就好了’,是再也好不了了!

    不光潤州沒了,連一家子仰仗的二叔,也戰死了!

    見他們三個馬上又要哭起來,沈沫雪忙道:

    “你們都擦擦眼淚別哭了,家鄉遭難,一家子走散了,咱們四個能聚在一起是多不容易。

    所以更應該團結堅強,大伯病重,還等着請醫,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更應該早日尋到,讓他們好好養老。

    林濤、竹光,你倆現在有姐姐和哥哥在,萬事別擔心,只管喫好睡好,好好長大。

    大哥,沫雪跟你保證,一定會找到家人,你現在就好好養傷,再細想想爺爺他們會在何處?咱們這一路該往哪裏找?

    眼淚留着,等找到他們,抱着爺爺奶奶再哭!“

    沈沫雪離開豐州這一天,柳州牧本來是沒來送的,他悄悄派人跟蹤三姐弟多日,確實沈沫雪去過的東西絕對沒有祕道能存東西。

    而他們出城所攜帶的,皆是管家給的,所以柳州牧確定從三姐弟身上再得不到好處,便將人丟開了。

    城中混亂着呢,他這個州牧有太多事要乾了。

    不料沈沫雪他們出城剛巧遇到巡城的柳州牧,三姐弟在熱鬧的城門處,顯得格外熱情,喊着柳伯父,說着離別思念的話。

    小林濤甚至從驢車上跳下來,跑去抱着他的大腿,又萌又奶地說着:

    “伯父,您對我們太好了,林濤長大後一定好好孝敬您!”

    搞得柳州牧不得不上前相送幾步。這個結果自然是沈沫雪想要的。

    這出了豐州城,一路可都是難民,她帶着一車的孩子,就一個大人牛青還是外強中乾的。

    想震懾一下難民,自然要借點勢。雖然不知道這‘柳伯父’的勢能管多久?

    但能管一天是一天,也好讓她多趕點路。

    否則當天就遇到行搶的,她打一路還不得累死!

    就這樣柳州牧給送到了城門外,正要揮手告別,突然城外圍着的難民中衝出一個乞丐一樣的婦人。

    撲到車前大喊:“沫雪啊!我是你周嬸啊!利兒被人抓了,你快想辦法救救他啊!”

    待她聽到林濤喊柳州牧伯父,竟然撲到柳州牧面前:

    “他大伯,我是沫雪未來的婆母,她未婚夫被那羣刁民帶走了,您快想法子救人啊!”

    沈沫雪只覺天雷滾滾,又覺得十分好笑,這人是傻子嗎?竟然敢這樣衝過來?

    柳州牧的兩個親衛立即架着她隔開,她還在喊:“沫雪啊!快救救利兒,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頓時引得附近行人士兵皆看側目,柳州牧同樣疑惑地看向沈沫雪,他完全沒想過這人是賣了沈竹光的惡婦。

    因爲正常人的思維來看,這是結了死仇啊,遇到了還不躲遠點,竟然敢這樣往前湊?

    可是人家周氏就是這麼牛!人家的心思裏,她沈沫雪已經是周家的人了,沈沫雪的一切就該是周家的。

    那對拖油瓶,她賣了就賣了,你沈沫雪只有我兒說不要你的份,你還敢追究我和我兒的責任不成?

    這種瘋狂又迂腐且惡毒的心腸,在沈沫雪父母還活的時候,她藏的很好。

    卻在逃荒路上,將人性的惡劣展現的淋漓盡致。直到此刻,她仍覺得沈沫雪不會不聽她的話。

    周利還是她的未婚夫,在這個女人以夫爲天的時代,她就該以周利爲天。

    那周氏見自己嚎叫半天,沈沫雪一點動靜也沒有,還動怒了:“沈沫雪!你聽到沒有?

    利兒被人抓去,你即有個當官的大伯,還不趕緊讓人去尋?你剋死父母,還想剋死未婚夫嗎?”

    這下沈沫雪沒動,驢車上的沈林松怒了,近日來他和林濤是片刻不離,訴說着自己一路遇到的事。

    自然也知曉沈家三姐弟被周氏母子坑害,竹光被她賣了,把病重的沫雪丟進小樹林,送點和林差一起餵了狼。

    那時沈林松就恨不得將這周氏母子套上麻袋打一頓,沒成想這人見了他們不躲,還直接往前湊。

    湊上來不說,還口口聲聲辱罵沫雪,真是老太婆翻筋斗,活膩歪了啊!

    他跳下驢車,幾步上前揪住周氏的衣領子,大耳刮子直接扇上去:

    “你給我閉嘴毒婦!

    你纔是剋夫克子的狗東西!黑心肝的死老虔婆!

    前腳把我小妹賣了,大妹丟下等死,現在你還敢上前來認親?

    狗不日的東西,你這噴糞的嘴裏再敢說一句我沫雪妹子,我讓你啃狗屎去!

    老婊砸生個賤痞子,以前被你們騙了,和我沫雪妹子訂了親。

    現在知道你們是倆人面獸心的東西,還想肖想我妹子!想你爺爺的屁喫呢!”

    他罵一句打一巴掌,聲音又大,把一圈人都給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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