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靠這些東西,勉強能搭出遮雪擋風的棚子,供大家暫且容身。
沈沫雪有想過往回走百里左右,去找那個地窖村,可這千餘人個個帶傷,走過去不知道有幾個能活着。
並且人家地窖村那麼小心翼翼地躲着,帶千餘人過去打攪,他們鐵定排斥,說不定弄成鄒村事件重演,還是自立更生吧!
首先是找食物,船艙廚房裏的麪粉、大米皆已喫完。
只有土豆和冰櫃裏的肉食,還有一些水果,可這些沈沫雪都不想拿出來。
一千多人,都拿出來坐喫山空,頂多兩天就喫完了,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目前她能給的,就是給大家喝水,雪水煮的,加鹽和糖弄成最簡單的生理鹽水,讓大家多喝。
大魚帶着幾十個輕傷的難民,去打獵,挖草根,另外還是去幷州城扒焦土,看看能不能幸運找到地窖裏的食物。
沈沫雪吩咐過他們之後,進帳篷看大伯孃,沈林松正在小心翼翼地給大伯孃擦傷口、擦藥膏。
竹光在一旁拿小銅爐和鳴笛壺燒水,將烤的乾乾的麪包掰碎,加糖用開水泡了,悄悄給堂哥,示意他大伯孃醒了就喂她喫。
沈沫雪趁機把林濤也帶進來:“都餓了吧!
姐這裏的喫食不多了,他們的晚飯莫魚他們已經去打獵,咱們先來喫些麪包,烤幾個土豆,將就喫一頓。”
林濤小聲道:“大姐,咱們能不能跟山神爺爺借點豆菽糧?等以後咱們山寨收穫了,再還給山神爺爺。”
沈沫雪一愣:“咱哪來的山寨?”
“削手魔女寨啊!你忘了!劉叔和徐大哥都說了,有咱們的田地,他們會幫咱們收成。”
沈沫雪輕嘆一聲:“咱們先喫,喫完我來求求山神爺爺。”
林濤和竹光這才鬆一口氣,牽過一臉悲痛的沈林松,四人倉促簡單地吃了個麪包粥。
忙了一日一夜,只靠喝水和喫巧克力乾麪包撐着,倆個小傢伙沈沫雪給餵了葡萄糖和營養液,因爲剩下的不多,她就沒喝。
忙的時候忘了餓這回事,現在吃了一碗麪包粥,只覺全身暖烘烘的。
胃瞬間分泌出酸澀扣心撓肺般,飢餓的感覺讓沈沫雪覺得,她能喫下一頭牛!
不禁失笑,咱也是有金手指的人啊!竟然到現在都混不上頓頓喫個飽飯!
想到這裏,她恨不得再進船艙罵一罵,要給我用就痛快點,扣扣餿餿的,連飯都不讓人喫飽!
四人盯着那小銅爐上的土豆塊,看着它表面變皺裂開,陣陣飄香傳來,大家都開始咽口水。
林濤小聲問:“大姐,能烤肉喫不?”
沈林松終於緩過神來,揉揉小堂弟的頭道:“外面千餘人喝水,咱們在這裏喫獨食,還是不宜張揚。
待莫魚打到烤,咱們再光明正大地烤肉。”
小林濤乖巧地‘哦’了一聲,邊說邊回頭看向方氏:“我是想給大伯孃喫點肉,大伯孃太瘦了。”
一語未畢,林濤突然尖叫一聲:“大伯孃不見了!”
四人大驚,皆看向牀鋪位置,這帳篷本就極小,幾人坐裏面偷喫,都是跪坐着,勉強能容納。
就在這時沈沫雪的背後傳來一陣幽幽地聲音:“我,餓~~”
沈沫雪瞬間後背心發冷,方氏竟然跑到她背後蹲着,她都沒發覺!
是餓太狠只顧着看土豆失神了?還是這方氏的腳步輕人又太瘦小,所以大家都最沒發現?
沈沫雪轉過身想扶她,卻見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烤土豆,流着口水重複着:“我餓~”
竹光忙拿竹筷去戳,想看看有沒有烤軟的,就在這時方氏手極快地從火上抓過土豆塊。
不顧燙地塞進了口中,大口嚼起來,跟餓了幾天一樣。
沈林松大爲心痛,忙上前喂水:“娘,別噎着,別燙了嘴。”
方氏咕嚕咕嚕地喝了糖水,頭扭過來扭過去,對眼前的處境有點茫然。
沈沫雪心一喜,她這表情,可比那瘋瘋顛顛時好多了,莫不是想到什麼了?
忙上前牽她問:“大伯孃,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她陌生又戒備地甩開手,一步步在小帳篷裏轉圈:“我餓,我要找大頭,我大頭餓了。”
沈林松又哭了,撲通跪下,抱着她的腿:“娘啊,大頭在這裏。”
方氏緩緩低頭,她先是皺着眉,用力想掙脫開,在沈林松強行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腦門上時,方氏的眼神變了。
由迷茫、無措、膽怯、驚恐慢慢變得清明,接着是悲傷和欣喜。
她慢慢跪下,顫抖着手從那大腦門摸到臉上。
嘴脣顫抖了許久也未能發出聲音來,混沌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好半天,她才撕心裂肺地喊一聲:
“兒啊!”
抱着沈林松大哭起來,沈林松一樣抱着她喊:“娘啊!”同時痛哭。
帳篷外的衆人聽到裏面的痛哭聲,也感同身受,想到逝去的親人朋友,以及自己病體殘軀,都無聲痛哭起來。
小林濤和竹光一樣在抹眼淚,兩人也想娘了,可惜他們的母親是再也見不到了。
如果能見到,哪怕孃親瘋了傻了,也高興啊!
再則就是爲堂哥高興,這一路堂哥有多想親人,想念父母和祖父母,三姐弟是知道的。
幷州城破,他們被迫更換路線,可能要一、兩年才能走進中原地帶。
就是這樣艱辛,沈林松也沒考慮過返回南山峯,一定要找到親人的!
誰也沒想到,方氏會在北蠻子挖的萬人坑裏,還瘋傻了。
不過幸好,那一刻沈沫雪的自我戰勝了恐懼,帶頭從山林裏衝出來挖坑。
沈林松都不敢想像,如果那時堂妹沒衝出來,或是建議大家躲遠點,任由那萬人坑靜靜地變成墳墓。
他此生,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母親了。甚至連找都不知去哪找!
沈沫雪上前送上乾淨的毛巾:“哥,擦擦淚,讓大伯孃喝點水。”
沈林松知道母親這種病不能太過激動,太受刺激,不然會立即犯病,忙扶她坐到牀鋪上。
竹光倒來溫水送上,沈林松喂母親喝:“娘,你怎麼會在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