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天色漸晚,去幷州城的人倉促跑回來,拉了幾板車的舊鍋、破毛皮等物,東西一放下就喊高鐵:
“得趕緊把通幷州城方向的山路給堵了,我們看到蠻子的人馬往這邊來。
萬一他們看到咱們留下的痕跡,進山林了怎麼辦?”
高鐵嚇的面色慘白,連聲問:“多少人?到哪了?”
“少說也有好幾萬!浩浩蕩蕩的,從北邊來的,估摸半個時辰就能到幷州城。”
高鐵一拍大腿:“快喊莫魚哥回來!都別往山谷打獵了,趕緊把山路斷了!”
這座連綿幾十裏的山脈叫龍雲山,這幷州最大的山峯叫龍牙峯,因爲山峯陡峭峯高形似獠牙,自古便叫龍牙峯。
山峯陡,所以山谷深,山路險。進山難,出山路更難。
往幷州城方向,只有一條山路,如果斷了路,那這山谷便成了孤地。
跟那南山峯一樣,隱居一隅。可人家南山峯有糧有山寨,人都也健康精神。
而這山谷裏十人六病三殘,只有一個能出力氣幹活的。
並且還有一些都沒了求生意志,一副死就死了的絕望模樣。
喫的完全沒到,千餘人到現在也只喝了糖水吃了指甲蓋那麼大的巧克力。
都望眼欲穿地等着去山谷的莫魚能打到獵,以及去幷州扒焦土的能找到糧食。
結果現在糧食沒找到,還帶回這麼一個壞消息。
一時本就滿是絕望和悲傷的山谷,更是如同待在的屠場,人人自危。
連山洞裏好些斷手斷腳的聽聞,都拼命往外爬。
他們被沈沫雪和難民從萬人坑裏挖出來,真正是從閻王手裏撿回條命啊。
雖然現在生不如死,沒喫的沒藥,但好歹不怕被送到城牆用身體擋北蠻子的彎刀啊!
還有個溫柔可愛的小姑娘,不時送來糖水,就算死,這樣死了上黃泉路,也比被亂刀砍死來的好啊!
這麼說嘛,這歷經過一次生死的人更怕死!並且,最怕死在北蠻子手裏!
所以這一聽北蠻子會來,都驚慌起來。
高鐵這邊還沒決定要不要封了山路,因爲山路一封,他們在這山谷要喫沒喫要物沒物,也是等死。
可不封山,又有北蠻子會進山的風險,一樣是死。
只餘不足一個時辰,衆人都等他示下,他都急的一頭汗:“魚哥回來了沒?快喊魚哥回來啊!”
這時有人小聲說:“不如問問沈姑娘?”
高鐵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臉上,真是糊塗了啊!
有真神在跟前不拜,胡亂急什麼呢?
“怎麼回事?”
沒等高鐵去請教,沈沫雪已經從小木屋裏出來了。
一身修身的白羽絨服,長及膝蓋,一點也不顯雍腫,反到襯的她格外的嬌小清瘦。
一頭烏髮只隨意挽了個髻,其它的披在腦後,烏黑濃密。
一雙眉毛不像時下女子愛修的柳葉眉,而是又長又直,給她那張本就明豔的臉,憑添幾分英氣,更顯英姿颯爽。
喉節滾動了幾下,有點膽怯地道:“沈姑娘,弟兄們在幷州城找糧食的時候,發現了北邊有北蠻子的大軍正在逼近。
這進山谷的路只有一條,咱們要不要堵了山路,以防北蠻子進山?”
沈沫雪低眸深思片刻,手一揮喊來那邊正搭木棚的牛青:“你守在木屋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又去叫沈林松:“我去山上看一眼,哥你看顧好大伯孃和竹光林濤。
他倆在睡覺,不出意外我兩刻鐘就能回來。”
沈林松連連點頭:“你放心,我定看護好他們。”
沈沫雪又對高鐵等人道:“讓人帶路,我親自去瞧瞧局勢,其他人準備好石頭和木頭,隨時準備封山。”
高鐵這下有了主心骨,高聲答應了,便讓一個瘦小精悍的男子帶路:
“釘子剛從幷州城回來,由他給姑娘帶路。”
沈沫雪二話不說往谷外走去,她腳程極快,釘子還擔以她一個小姑娘走不快,結果自己差點跟不上,不一會就氣喘吁吁。
心裏想着,不愧是削手魔女啊,果然有幾分真本事!
沒一會他們就到了山峯上,能看到一片焦土的幷州城,以及唯一的官道。
釘子指着北邊:“姑娘您瞧,那片山峯擋住了,一會北蠻子的大軍就該過來。”
其實不用說,完全能感覺到,林子在震動,這是萬馬奔騰帶來的。
沈沫雪點點頭探進口袋中,很快摸出一個單筒望遠鏡。
這是她從一個海釣愛好者的行李箱中找到的,也是她近期找到最有用的東西之一。
釘子疑惑地看着沈姑娘把一個圓圓能伸長的東西放在眼睛上,然後沒一會,就聽沈姑娘說:
“最少有五萬人馬,看來北蠻子確定這條路線沒問題,要從這裏一路殺進中原啊!”
見釘子一臉好奇,沈沫雪把望遠鏡遞給他,挑挑眉示意他自己看。
釘子有樣學樣,才放在眼下,就嚇”哎喲“一聲,差點把望遠鏡扔了。
沈沫雪眼疾手快地接住,瞪他一眼。把他嚇的一縮脖子,小聲問:
“沈姑娘,這是什麼寶貝?”
“望遠鏡,海商帶回來的。”
釘子第二次瞧就認真多了,不過也被那千軍萬馬奔騰之勢嚇到了:
“天啊!這麼多兵馬,北蠻子是想一路打到帝都嗎?”
說完冷笑道:“他們想得美,他們再強,也打不過西北王!
哼,他們在咱邊關幾州燒殺搶掠也就佔了馬快,再敢往南下,西北王能叫他們一個不留全死在咱大周的將士的槍下!
沈沫雪詫異地看他一眼:“你當過兵?”
釘子臉一紅:“沒有,我是聽魚哥說的。
他說我們只要熬到西北王的兵馬過來,北蠻子就能死絕,我們就能重回村子。”
說完自己也覺得想的太過美好,聲音低沉起來:
“我娘和我妹妹都死了,就算回到村子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