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求你能文能武,只要平安健康就好。”想不到今日,會有一個小姑娘也這麼對他說。
當沈沫雪看到若宇辰的圍巾和帽子的時候,心裏很不是滋味。
臭小子,天天裝深沉裝可憐,引得竹光的同情心。
我可愛妹妹第一次織成的東西,竟然沒送我,送給你了!
若宇辰被她看的有點心慌:“沈姐姐,要過年了,需要我做什麼嗎?”
整個山谷的人都在幹活,只有他一個閒着,怪不好意思的。
沈沫雪胡亂指:“把這一片掃乾淨,白鹿的屎別亂扔,掃到那邊糞坑裏,開春肥田。”
又跑來找妹妹,還沒等她報怨,竹光就送了一件米黃色的披肩,輕笑着給她披上,在她手心寫下:
“新年禮物。”
沈沫雪瞬間沒脾氣了,刮一下她的小鼻子:“讓姐瞧瞧你的手,別累壞了。
你給那臭小子織圍巾幹嘛?他天天在屋裏,還能凍到他啊!”
竹光無聲地笑了,沈沫雪只覺心裏又酸又軟,真得趕緊找有大夫的州城啊!
妹妹的嗓子再耽擱下去,萬一永遠都不能再說話怎麼辦?
臘月二十九這天,除了高鐵帶隊看哨的,莫魚帶隊捕獵的。
其他人都沒幹旁的活,皆參與進準備年夜飯中,連徐領隊的訓練都停了。
山谷裏的婦人並不多,一千多人,婦人不足百個。
當初從坑裏挖出來,除了方氏受特殊照顧,其她的婦人沈沫雪是沒專門照顧的。
跟所有傷員一樣,睡山洞,嚼玉米粒飲雪扛餓。
後面每日都有兩、三人於睡夢中嚥氣,卻無一個婦人。
對於‘熬’這件事,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強。
待她們傷勢漸好動走動,莫魚便讓婦人們住小山洞,與大山洞的男子們隔開。
婦人從開始的哭泣哀傷,到後來的認命,再到努力活下去,比男人們更快地調整過來。
她們負責燒水做飯,漿洗衣裳,照顧病重的傷號。
哪怕斷了隻手少了條腿的婦人,也努力地幹着力所能及的活,生怕成了大家的負擔。
因爲成了負擔就得死!
荒年成了家裏的負擔,被公婆男人賣進城做奴。
城破成了將軍的負擔,被推到城牆成爲擋敵的活盾。
就連被俘還是敵人的負擔,連爽利地一刀砍了,趕到黃泉好投胎都是奢望。
人家北蠻子不想磨刀,乾脆就把他們一股腦推下深坑活埋了。
好不容易被沈姑娘帶人從坑裏刨出來撿了條命,這在山谷裏雖然衣不暖身,食不裹腹,好歹算是活下來了。
再不擔驚受怕,再不任人欺辱。所以大家都努力地表現自己的價值,生怕再次成了負擔,被山谷的大家拋棄。
莫魚帶人打獵,婦人們便分成幾隊,一隊灑掃山洞,一隊收拾獵物,一隊舂玉米麪。
最多的一隊人則是去山谷深處,溪邊林下,鏟開薄雪之處,挖掘能喫的草根,和提前發芽的野菜。
再去樹林子裏找松鼠的存糧的樹洞,多少能有些乾果。
沒了北蠻子大軍如虎在臥,加上明天就是過年了,整個山谷呈現出極少有的生機勃勃的景象。
連林濤都人前人後的瞎跑,假裝自己也在幫忙。
沈沫雪給他個工作:“把白鹿撿到山谷裏,讓它幫忙找嫩葉,能喫的別讓它喫嘍,摘回來咱們喫。”
林濤很疑惑:“大姐,我知道人家漁民養魚鷹,魚鷹捉到魚吞到嗓子眼了又被漁民扯出來。
咱不能這樣對白鹿啊!不能人家找到嫩草,都含嘴裏了,還不讓它喫。”
沈沫雪笑眯眯地蹲下問白鹿:“當魚鷹,你有意見嗎?”
白鹿打個鼻息,退後一步。
“瞧,它自個都沒意見。快去,跟着顧大娘她們一起,白鹿找嫩草比她們在行。”
林濤不甘不願地騎到白鹿身上,追上顧大娘一行婦人,遠遠沈沫雪還聽到這臭小子編排她:
“我大姐把白鹿當狗用呢!”
婦人們都獨稀罕林濤,她們大多都有過孩子,卻在天災和戰亂中離別了,要麼天隔一方,要麼陰陽兩隔。
對山谷中唯一一個小男童,個個都當寶貝來寵。
哪裏捨得讓林濤幹活,都笑着說讓他騎鹿玩就行了,嫩菜她們會採回來,保管讓年夜飯沈家姐弟有菜喫。
只苦了白鹿,你不找菜回去不捱打不捱罵,鹿不一樣啊!
鹿不聽主人的話,可是會被投喂的!
主人上一個坐騎,就是不聽話被她喂老虎了!
鹿生辛苦,鹿很想哭。
所以它格外用心地去找雪地下面的嫩葉綠芽,帶着林濤在山林間蹦蹦跳跳,還真找到好東西。
一棵一半被雪蓋住的巨大枯樹,足有三人合抱那麼大。白鹿又是刨又是叫,林濤忙喊來兩個婦人幫忙。
結果在樹洞中找到許多黑木耳,長的又厚又大,一簇簇的,黑亮的喜人。
婦人們大喜過望,這真是好東西啊!這要弄到藥店去賣,能賣不少錢呢!
這年頭的木耳可是在藥店裏當滋補藥材賣的。
“小公子真是福星啊!我們來這一片多少趟了,都沒察覺這枯樹裏有木耳,你頭回來,就看到了。”
“可不是嗎!瞧咱們小公子,天庭飽滿,耳垂又厚,這妥妥文曲星啊!”
……
婦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誇獎,你摸一下林濤的臉,我拍一下他的肩。
把林濤給開心笑的見牙不見眼,大娘、嬸子喊的甜。
前日莫魚從幷州城帶回來的料子,婦人們都盤算着給林濤做身過年的新衣裳。
就連方氏給沈林松織馬甲,也同時織了件同款小號的給林濤。
一旁的白鹿委屈啊!木耳是鹿找到的,小公子就負責喊個人而已,你們回去可得把這事給主人說說啊!
很快白鹿又發現了好東西,一片土質稍微鬆軟點的坡邊,婦人們都不太敢走,怕下面有泥陷進去。
白鹿輕盈地跳過去又是刨又是叫,林濤瞬間懂了,這裏也有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