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條水師船隻裝滿人員,運送至北岸。
李山昌、尹欣輝早早趕回,一邊告知乞活軍,解了城頭的麻煩。
一方面乞活軍、安慶城府衙全面出動。
準備把這些人分配在城內民宅府邸、城外衆多塢堡中。
陳漓親自押運,姜雲龍作爲臣子,自然必須出城早早迎接。
尹欣輝騎在繳獲的虎豹軍戰馬上,看着前方的姜雲龍、李山昌有心不想參加這次交接活動。
但尹家想要繼續擴大發展,就必須與大瀚高層搞好關係。
就像這一次戰功。
除了收穫姜家好感外,甘州義軍的兩千韃子首級,爲尹欣輝帶來一個名副其實的指揮使外加鷹揚將軍頭銜。
雖然比不得衛軍指揮使和振威將軍頭銜,但足以讓大瀚縣官、知府敬畏三分。
而他這個指揮使自然也從以往的少掌門,變成真正的大瀚軍官。
姜雲龍也拿到一點好處,那就是因爲攻克一萬虎豹軍,對大局產生重大促進。
他的官銜在此提升,變成了徽州防禦使。
這是文朝的官銜,一般是發生軍事時。
爲了抵擋韃子入侵,方便管制一州之地的軍政大事,朝堂臨時設置一種官銜。
在武朝時爲節度使。
但防禦使只是臨時短暫任命。
一旦戰事結束,就會改爲一府留守或者別的官銜。
對於這個大權在握的權勢,姜雲龍等人是冷笑的。
所謂的徽州防禦使,不過是爲了讓他推動乞活軍和徽州唐人爲大瀚賣命而已。
一旦把乞活軍家眷安撫妥當,乞活軍就得東進。
冒着被張家、徽州乃至天下唐人譴責的風險,去攻取陵州,威脅虎豹軍的後路。
同樣的乞活軍也好,安慶城剩餘民衆也好,他們也無路可走。
大瀚與韃子,他們只能選擇其一。
一旦雙方分出勝負。
面對那個龐然大物,乞活軍、徽州根本無路可走。
張家其實可以,但誰也不認爲這個家族可以成功。
甘州義軍本來可以前往東征軍,但尹欣輝覺得跟着姜雲龍可以拿到更多的戰功。
重要的是跟着東征軍,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把最危險的工作交給他們。
萬一是虎豹軍騎兵衝擊,東征軍那羣人讓義軍列陣格擋。
那估計跟覆滅結果不遠。
跟着乞活軍多好。
姜雲龍親自啃死傷最大的先鋒突擊,義軍們只需要跟在後面撿人頭就是。
出城五十里,一羣人等了半個時辰。
柳文博等人站在一邊,遠遠不願意靠近姜雲龍。
章齡之等本地鄉紳站在中間,磨合着雙方的關係。
姜雲龍等人站在最前方。
天氣很悶熱,就是不下雨。
除了官員外,還有一千乞活軍甲兵守在附近。
不過天氣太熱,甲士們沒有穿戰甲,而是放在一邊,隨時準備換上。
同時還有趕鴨子上架的一千騎兵。
其他戰馬則全被萬小寶驅趕着帶到了江邊。
水師把人放下來後,將會把戰馬、鎧甲等運輸至東征軍大營。
乞活軍沒能改變自己依舊連僱傭兵性質都不如的結果,讓乞活軍上下進一步離心。
至於陳漓建議的釋放家眷,被他們看做是理所當然。
“嘿,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伏野等幾個軍官小聲嘟嚷道。
“閉嘴吧,你。”
郭疇瞪一眼道:“這是大瀚太子,不要給將軍惹麻煩。”
“憑啥那個老頭子不來,我們要來?”
“廢話,別人是宰相,那能一樣嗎?”
“宰相可是見皇帝都可以不跪的。”
“你們都閉嘴。”
姜雲龍冷眼看過去。
一羣人頓時沒有繼續喧譁。
李山昌幽幽嘆氣。
他也升官了,乞活軍軍師,督軍御史,外加安慶府留守。
後者是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不過姜雲龍更認爲他是大瀚王爲了防止乞活軍一家獨大,安排他來扶持柳文博的。
兩人都是文臣,天生立場一致。
乞活軍戰力的超格,明顯超出了陳友亮的預計。
不然不會這麼輕易把家眷釋放,爲了安撫他們,還特意派出陳漓。
但乞活軍的作用還是沒變。
依舊是炮灰,依舊是北側防禦。
而水師無疑是第二層保護。
大江本來就是最好的南方防線。
“來了。”
姜雲龍走出樹蔭,其他人立馬跟上去。
陳漓帶着三千左衛軍,護送着第一批乞活軍家眷過來。
雙方各行走了半里路。
“臣拜見太子殿下!”
姜雲龍等人一起半跪。
他穿了戰甲,只需要行軍禮就行。
倒是李山昌等人不得不下跪在地。
陳漓早已沒在馬上,見狀飛速過來,將他扶起。
“大家請起。”
“雲龍兄,這一仗漂亮。”
“以區區七百傷亡,就拿下五千虎豹軍首級。”
“你可知道整個團山城都興奮了一天。”
“所有人都說虎豹軍此次必敗,大瀚必勝。”
姜雲龍苦笑道:“殿下,這正是臣擔心的。”
“臣懇請殿下,說服瀚王,繼續守城防禦,坐等韃子撤退防守。”
陳漓嘆息道:“要是你們乞活軍沒有贏,或者沒有贏得這麼順暢,沒有拿下如此戰功。”
“我還能說服一二,但現在衆將都在請命,他們誰不想封侯建功。”
“別說我,就是我父王也無法阻止他們的決戰請求。”
“更何況,對手少了一萬戰兵,士氣低迷,我們多出了五千甲兵和數千騎兵,軍心高漲。”
“這個時候,決戰勢在必行。不過你放心,大家都不是傻子,我們會謹慎行事。”
姜雲龍見狀後,不在說話。
李山昌剛準備上前,哪曾想還有人更快一步。
柳文博上前跪道:“殿下,臣控告姜雲龍心謀不軌,意圖謀逆。”
姜雲龍冷笑。
陳漓剛想扶起他的手一頓。
“柳知府,你這話何意?”
柳文博說道:“乞活軍已經掌控塢堡公田,錢糧自得,乞活軍上下惟姜雲龍之命是從,無視大瀚法律、制度。”
“這分明武朝軍鎮,如此下去,遲早爲大瀚心腹之患。”
“臣以爲應當以朝堂大臣爲防禦使,以姜雲龍爲輔,同時收回公田、塢堡等財權。”
“設甘州義軍爲安慶府駐軍,用以平衡乞活軍。”
“將乞活軍一分爲三,任命或提拔三名新的指揮使,以防止姜雲龍手握數萬精銳。”
柳文博還想繼續說,但陳漓不打算讓他繼續講下來。
再讓他說下去,乞活軍在場軍將說不定動手砍人。
比如伏野。
“柳知府,關於乞活軍事宜,自有兵部思量,與你職責無關。”
柳文博擡頭看着陳漓,想要繼續辯駁。
被陳漓警告道:“我聽說前些天虎豹軍來襲,柳知府準備當中奪取乞活軍大權,以確保安慶城安全。”
“請問柳知府,你可能連夜率領乞活軍,擊潰虎豹軍?”
柳文博心下嘆氣,不再勸說。
他與陳漓有過多次見面,只是沒想到自己準備了幾個時辰的言語,居然連絲毫作用都沒啓。
不,還是有作用的。
柳文博看一眼衆人,伏野等人面露怒色。
這讓他心裏好上很多。
只要自己再刺激幾次,讓他們違法行事,到時候朝堂內外自然爲他的“忠心”欽佩。
他的恩師也會適時出手,將他撈走。
別人都不敢來徽州出任知府,他敢!
要是安慶城,哪來的機會,輪到一個雙十年輕人擔任一府高官?
只要乞活軍再次叛變,那麼他今日的言語,就會被那些大人物看中。
這就是他進一步踏上大瀚朝堂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