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週末有張電影票,團購的,差一個人,拼個單好不好?”
發出這條消息,我猶豫了好久,雖然哥們慫恿了好一陣子,最後我還是找了個藉口纔敢說。
是事實,朋友看見有打折優惠的福利可以蹭,也不是事實,如果她願意來,我花多少錢都行,畢竟我還挺記仇的,上次她帶她弟弟來,請我喫飯花了不少錢,好沒面子的…
“好呀,什麼時候?”
“週末,來市區會麻煩嗎?因爲和我朋友一起的,所以約好的電影院在街上。”
“沒事的,正好想上街逛逛,你,要陪我的”
“行。”
2016年的5月末,漸入梅雨季,悶熱。
出門時,突然下起了雨,黃梅天的雨點淅淅瀝瀝,時而一陣落下,轉瞬又放晴,燥熱感不減分毫。
“你到了嗎?”
地鐵上,我低頭看了眼手機,消息提醒閃爍,
“你就到了嗎?”
周蕾和我說她已經在電影院的附近了,我看了下時間,“還早吧?”
“嗯,我住得遠嘛,就早出門了些,沒想到會那麼快”
“沒事沒事,我也快了,等我。”
第一次約女孩子看電影,她比我先到,讓她等我,懊惱。
“喂,你說的那兩個朋友呢?”
我着急忙慌的跑了過去,她用手戳了戳我的手臂,輕柔的一笑,好似懷疑我撒謊。
“還不是因爲你來那麼早,我才着急跑來陪你的,才幾點嘛,你發消息的時候,我纔剛出發,他們,早着呢。”
她慢慢靠近我,眼睛瞪大了許多,狠狠戳了我幾下,“真沒騙我?”
“騙你幹嘛。”
莫名的感覺到她有些失落,很奇怪的沮喪。
“那你陪我逛逛吧,反正還早。”
從飾品到服裝,從糖果屋到飲品店,她什麼也沒買,只是一路閒逛,拿起來看看又放下,然後不時問我,“誒,這個怎樣?”
“挺好的”,我是真不知該如何作答。
有時候真會覺得,和女孩子聊天比試卷上的數學題都要難上千百倍,因爲考題至少會在題面上提示重點解答思路,就算不會做,也能寫點步驟拿些分,可我實在無法在她的臉上看出喜好。
“喂,你覺得我帶這個好看嗎?”
是個所謂琉璃水晶的藍色手鍊,她帶上還在我手上蹭了蹭,“涼快吧?”
“嗯”我笑着,不知該如何迴應,說來慚愧,以歷史單科第一,語文年級前十的成績進了文科班,可只要面對她,我的大腦立刻宕機,表示找不到合適的詞彙表述。
“可我感覺就一般般誒,”說着,她又放下那條手鍊,看向另一個小飾品。
“你聞,這個香味是什麼啊?”
“上面不是寫了嘛,不認字嗎?香薰”
“好呆,我是問你什麼味道啊。”
“其他的都是一串英文,不知道。”
她突然捧着那個蠟燭一樣的香薰盒笑了起來,低着頭遮住了臉,真不知有什麼好笑的,但她可能天生就是笑點超低還很奇怪的人吧。
或者,她只有和我一起的時候,才這麼奇怪嗎?我立刻甩了甩頭,想把這個想法迅速扔掉,想什麼呢,不能這麼想。
“欺負我英語很爛是不是,你說,是什麼?”
“哪有,我哪敢嘛,我以爲你什麼都知道的呢。你不是全能的嗎?”
她望着我,一臉真誠,倒是把我逗笑了。
“喂,幾點了?”
我看了眼手機,“快,我朋友找我,三點多了,都忘了時間了。”
要不是她提醒我,我真的沒注意,已經陪她逛了有快一個小時了,習慣了把手機調至靜音,關了震動,完全沒想起時間。
此時只見手機上許多的消息提醒,好哥們傑哥軒哥無數次的詢問“到了嗎?在嗎?沒忘了吧?票取好了,快來。”
“走吧,我朋友催我呢”
“那你還不趕快的?”
她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小玩意,和我一起快步趕了過去。
“纔來啊…”
“沒有,那個,她先到了,時間早,就和她附近逛了逛。”
誠實是個好品德,但有時候明明是實話卻反而更容易引人遐想。
“哦哦,對對對,凱哥陪…很正常。”
餘傑正要說些什麼,我立刻一個阻止的眼神遞上,他示意也不再過多言語。
“那個,和你們說過的,我初中同桌,提過的啊,知道的啊”。
我故意拖長了音,提醒他們注意表達,雖然已經和這倆好哥們算是把之前的故事全盤托出過,也特意警告過,但男生之間,尤其是十六七歲的時候,對於戀愛的朦朧感總是會把許多小事情刻意遐想成是有戀情所致。
“嗯嗯,知道,知道,凱哥的…朋友嘛”
他倆說話也在中間故意拖長了音迴應,露出某種喫瓜羣衆特有的笑容。
“給,你倆的票。”
我把票給了周蕾,說道“怎樣,沒騙你吧。”
“你要是敢騙我,”她在我遞票的手上假裝狠狠的掐了一下,“誒,是不是很久沒被掐了呀?感覺是不是很熟悉呀?”
我瞪了她一眼,“請你看電影,就這麼感謝我的嗎?”
“可以啊現在,已經敢這樣和我說話啦?”
我突然發覺,好像確實,我相比幾年前,變得話多了許多,懟人接話題也自然脫口而出了好幾次,是,我變了?
哥們是好意,把我和她的座位安排在一起,而他倆則默默坐在後幾排,但我總感覺刻意了些。
電影放映的時候,我幾乎沒什麼心思看,總是若有若無的聞到一陣香味,也不知是她洗髮沐浴用的化學香精浸染過濃或是剛剛在香薰店裏沾染上了那些混雜在空氣中的香味,又或者,只是我的通感幻覺,伴隨着自己可以清晰感受到的悸動心跳,擾得我無心電影情節。
整個放映期間,我只在考慮一個問題,那香味究竟是什麼?
“必勝客還是薩莉亞?以前我和他們出來,基本都是這兩家,你有什麼推薦嗎?”
電影結束已近六點,商量找家餐廳。
“我對這附近也不熟,隨你安排嘍。”
傑哥很熟練的帶我們去了薩莉亞,每次出來玩,基本都是他們做主,我跟着,倒也習慣。然後,他們又給我故意留了和她面對面的座位,好哥們確實是好哥們啊,說着是爲我着想,無非是想看戲罷了。
每每四目相對,莫名其妙的尷尬好笑。
只好注意着把眼光瞥向一旁,“看菜單啦,想喫什麼?隨便點,傑哥出錢”
我拍了拍餘傑,示意他想看戲可以,買單你得出力。
“對對,請客的,你難得來嘛。”
這時候的周蕾顯得拘謹了許多,必須在場兩個陌生的男生,可能讓她不自覺的在意形象,說話輕婉客氣,笑容是甜的,卻讓我感覺到了距離。
原來,她對別的男生,是有距離的客氣禮貌的。那麼,我對她而言,是不同的?
當然,好朋友而已嘛。
喫完飯又陪她逛了逛,只是可能有我那兩個朋友在,所以她也明顯比之前對我禮貌客氣很多,大多隻是一眼看了看,就很快的離開,留下禮貌性質的微笑,說差不多了,再不回去要被媽媽罵了。
“下雨了”
晚餐過後,出了商場大門才發覺有雨點落下,天色已黑,雨聲不大,是夏日難得的涼爽。
“沒事,我帶傘了,你們呢?”
兩把傘,於是很自然的,餘傑他們合撐一把,而我和周蕾合撐一把。
也不是沒和她挨近過,但不比之前幾年,十七歲,幾近成年,心思與想法逐漸接觸到了成年人的內容,雖然努力讓腦子裏不要瞎想,但她緊緊拽着我的衣服,爲了躲雨而貼近我的身體時,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身體觸感,怎麼說,再怎麼說,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我和她,一言不發,默默在雨中漫步,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狀態,說不上什麼體驗,更多的只有緊張。她越靠近我,身體感覺越明顯,也就越緊張,本能的想躲開,可心理上又想再靠近一些。
地鐵站,送她離開,傑哥問我,
“凱哥,你和她,到底想曖昧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至少高考前,我不敢說喜歡,你明白的,哪怕她答應我了,也不過是偷偷的,而且現在和她之間那麼遠,她回去要兩個小時,更何況,萬一,是我想多了呢?”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沒再說話。
好哥們之所以是好哥們,雖然也會和曾經那些看熱鬧的朋友一樣,但更多時候,他們是真的關心你的想法,勸慰或理解。
我想過,哪怕我有一百條鏈條完美閉合的證據擺在她面前。只要她對我說一句,
“啊?你想多了啦,對不起”
我就拿她毫無辦法。
能怎樣呢?
還不如先這樣保持現狀,等以後,等有機會…
於是就等到了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