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做出與前世不同的事情時,所有的一切都跟着變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特定的軌跡航道,選擇的每一條路都會有不同的結果。

    就比如她選擇遠離陳佩佩,來到新的班級,遇到了周覆,原本這個時間段跟她根本沒有交集的人。

    現在雲皖也沒什麼心思想這些事情,進入了新的班級,她需要花大量時間來適應,連作業量都比她以前的班級整整多了三倍。

    早自習還沒開始,雲皖匆匆忙忙趕到教室,剛走到座位還沒坐下,一個本子從教室那頭嘩的一下,從她眼前飛過。

    雲皖往後躲了一下,纔沒被砸到。

    本子飛出去,在空中劃了一道拋物線,然後掉到了地上。

    雲皖眨了下眼睛,還沒來得及去撿,又飛來一個本子,這次,正好砸在了一個人身上。

    最先看到的是一截勁瘦的手臂,雲皖擡頭往上看去,校牌規整地佩戴在胸前,校服拉鍊一絲不苟地拉到脖頸,冷白皮,薄脣,高鼻樑,丹鳳眼,漆黑的頭髮剪得乾淨利落,露出深邃的眉眼。

    周覆揹着書包,剛好從教室外面進來,剛走到過道,就被別人扔的作業本砸中。

    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我靠,你沒長手嗎?都不知道接一下的嗎?”扔作業本的男生抱怨道。

    “眼瞎啊?這麼大的本子看不見?”

    抱怨聲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又轉了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雲皖擡頭望去,他低垂着眉眼,長長的睫毛好像兩把濃密的小羽扇,他什麼也沒說,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本子。

    見周覆沒有吱聲,男生更來勁了。

    “腦子有問題眼睛還不好使,真是晦氣。”

    雲皖皺了皺眉,覺得聲音有些刺耳。

    但班上的人都沒什麼反應,彷彿對此已經習以爲常。

    有一個帶頭,就有了很多效仿的人,接下來,很多本子都是靠扔過來,他們也懶得走幾步路,本子被扔得到處都是。

    “接着。”

    無數的紙張劃過空氣,本子直接砸到他的頭上,周覆低下頭默默撿起地上成堆的作業本。

    “你怎麼不看着點兒啊。”作始俑者反過來責怪他。

    “煩死了,本子掉地上都弄髒了。”

    “快點撿啊,我的本子都壓在下邊了!”

    “要是把我的本子弄丟了你得負責。”

    刺耳的話變成帶刺的針,大家冷漠的態度是無形的巴掌,那些飛過來的本子彷彿砸到自己的身上,那一瞬間,雲皖覺得她變成了周覆。

    曾經全班一起孤立她的事還歷歷在目,他們的每一個眼神,態度,他們明目張膽的嫌棄,嘲笑都變成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刀,每一刀都剜在她身上,雲皖不敢去想。

    明明遭受這些的不是她,她卻覺得比誰都難過。

    而現在很顯然,周覆被他們針對了。

    雲皖深吸了一口氣,默默蹲下來幫他一起撿。

    或許是曾經經歷過,所以看不得別人經歷這些。

    “你們過分了吧?多走兩步路怎麼了?自己扔地上還怪別人。”裴斯年也忍不住了,幫着一起撿。

    雲皖把地上的作業本撿起來整理好遞給他,周覆向她點了下頭,接過回到自己的座位。

    雲皖回到座位,問裴斯年:“數學作業是交給他嗎?”

    裴斯年正在梳頭髮:“是,”末了又補了一句,“物理啥的作業都交給他。”

    見雲皖有些懵,裴斯年解釋道:“各科老師還沒選課代表,當然是由學習委員暫時收了。”

    “學習委員?”雲皖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些什麼。

    “對啊,你不知道嗎?”裴斯年見她還不知道立馬來了勁,講八卦似的,“昨天上午老張宣佈的,直接空降。”

    “當時可多人不服了,你想啊,那麼多人爲了競選班委,每天都卷得跟什麼似的,又是備稿又是討好同學,他倒好,輕輕鬆鬆就得到了別人得不到的,大家當然不爽了。”

    雲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過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沒參加。”裴斯年咬了一口捲餅說。

    現在的周覆與那個冷血狠戾的形象相差甚遠,怎麼看也不會把他跟殺人兇手聯想到一起。

    一整個上午,雲皖都心不在焉的,上課講了些什麼,她一概不知。

    “就這麼把那小子關廁所?這樣真的好嗎?”

    “放心吧,出了事我頂着。”

    聲音很耳熟,像是在哪裏聽過,雲皖想起那個人是上次在樓梯拐角逼周覆替他們寫作業的人。

    已經打了上課鈴,走廊的人都進了教室,雲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

    她走到廁所門口,外面的洗手間空空蕩蕩,四下鴉雀無聲,只聽得到滴答的水聲,極度安靜的環境讓她有些緊張。

    儘管現在沒什麼人,但這畢竟是男廁所,道德的束縛還是讓她有羞恥感,所以她還是沒有輕易地進去,而是站在門口輕聲地詢問。

    “請問裏面有人嗎?”

    等了兩秒,沒有人回答,雲皖又重複一遍:“有人在裏面嗎?”

    周圍靜得只能聽見水聲,雲皖覺得羞窘,興許是自己多疑了,於是打算離開。

    “有。”

    沙啞的男聲從裏面傳出來,聲音不大,雲皖像是被嚇到,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我進來了。”雲皖邊說邊往裏走,好在廁所裏沒有其他的人了,她視線儘量避開不相關的事物,在最後一個隔間停下。

    最後一個隔間的門把被人用鞋帶層層纏住,還用了兩根拖把抵住,想從裏面開根本不可能。

    “你等等,我馬上放你出來。”

    雲皖拿掉抵在門口的拖把,解開了繩索,拉開了門。

    門被打開,雲皖被眼前的人驚了一下,周覆垂着頭靠在牆角,從頭到腳溼了個透,校服溼噠噠地貼在身上,發尖滴着水。

    光從旁邊的玻璃窗透過,像是籠罩了一層幽藍的濾鏡,襯得他的臉色愈發的蒼白,嘴脣沒了血色。

    “你沒事吧?”雲皖哆嗦着摸索自己的包找紙巾。

    周覆擡腳跨出隔間,每走一步水就跟着淌下來,地面鋪滿了水,他腳一滑,差點摔倒,雲皖眼疾手快,穩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手很涼,被澆了一盆冷水,體溫已經失衡了,不換下衣物當然話一定會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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