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費要出，蛤蜊油也要買。”
更何況這東西又不貴，她還想等着有錢了，給許佩珍買更好的護膚品！她娘這些年爲這個家付出太多了。
許佩珍又掃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膠皮手套，淚水噙在眼眶，“小秋天長大了。”
“是許佩珍家嗎？”
談話間，門外來了幾個穿着一身青藍色工裝的年輕人擡着一個又高又寬的紙殼子進來，也不知裏邊裝的是什麼物件。
許佩珍被這陣仗嚇得傻了眼，“我的確是許佩珍可是我家沒買東西啥東西啊？”
兩個男人愣住了，難道真是他們送錯了地方？
桑家老房子家徒四壁，眼前這個女人穿着粗布短衫，上邊還帶着兩個補丁，怎麼看也不像是買得起洗衣機的人家。
“是我們家！”
桑秋叫住了他們，看來市場送貨還挺快的，她前腳到家，後腳洗衣機就跟着送來了。
“你們放那兒吧。”
桑秋對他們說道。
“同志，真的是你買的洗衣機？”
藍衣小哥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萬一是哪個騙子冒領了呢？
他從兜裏掏出單子，“同志，把家庭地址完整的說一遍。”
桑秋也不含糊，洗衣機的確是她買的，她行得端，坐得直，怕啥呀？
居然針對的上！
兩個藍衣小哥四目相對，不慌不忙的把紙箱打開取出裏邊的雙桶洗衣機。
許佩珍在看到洗衣機的那一刻傻了眼，“同志，你搞錯了吧？我家買不起洗衣機啊？”
兩個藍衣小哥有些發懵，洗衣機是不是他們買的？
“娘！這是我買給你的！”
桑秋淡淡開口道。
“你買這玩意兒幹啥？”
許佩珍一時間不知所措，“買個洗衣機至少要一百多塊錢呢，咱有那錢幹啥不好？”
她把藍衣小哥拉到一邊，“同志，這洗衣機多少錢買的？我閨女不懂事，你把洗衣機退了吧。”
藍衣小哥也明白是咋回事了。
“大娘，既然是你閨女孝敬給你的，你就收下唄。”
兩人說着，又嘆下一口氣，說起來可笑，他倆工作這麼久也沒給老孃買些什麼，就連娶媳婦的錢，都是家裏掏的。
“我洗衣服不累，要這個金貴玩意兒幹啥！”
許佩珍嚴詞拒絕，卻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淚，“小秋天，娘不要洗衣機。”
“娘！”
桑秋皺緊眉頭，她今天說什麼也要把洗衣機留下！
“我賺了錢的，而且洗衣機也不貴，我買的時候才花了五十塊錢，對吧？”
桑秋說着，眼神示意兩個藍衣小哥。
“對！大娘，這個洗衣機不貴的！既然是你女兒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真的？”
許佩珍將信將疑，反覆撫摸着洗衣機綠色的外殼，心裏暖暖的。
“小夥子，你幫忙把洗衣機裝一下吧。”
“好嘞！”
下午，許佩珍把洗衣機搬到院裏洗衣服，路過河邊老屋的村民忍不住圍觀起來。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許佩珍從白色的長筒裏取出溼衣服，放進另一個桶裏甩幹，再晾在自家的竹竿上。
“看模樣像洗衣機！我大姑姐家買了一臺！”
“洗衣機？那玩意兒長這樣？我長這麼大頭一次見着，應該挺貴的吧？”
“是啊，看來自打分家了，桑家老大的日子越過越滋潤了。”
幾人七嘴八舌討論着，又覺得眼前的洗衣機實在罕見，乾脆湊近了看。
“國江媳婦兒，你可真有福氣！你家國江還知道心疼你，不像我家那口子，連副手套都沒給我買過！”
許佩珍樂開了花，這還是她第一次享受着村民羨慕的目光。
“這是我家大姑娘給我買的！花了不少錢呢！”
父母總是會不經意間炫耀自己的子女，甚至還會往誇張了說。
許佩珍自然也不例外，她剛塗完蛤蜊油的手戴上黃色的膠皮手套，在一衆村民的注視下把衣服放進甩幹桶，再晾乾。
“你姑娘真孝順！可不像我姑娘，都18了還啥都不幹，指望我這個當孃的伺候她。”
許佩珍跟着賠笑，“你家姑娘都訂親了，等明年下聘禮，你也能白得個洗衣機。”
幾人女人湊上前直誇許佩珍有福氣，丈夫疼愛她，女兒也孝順。
因爲像洗衣機這樣的‘貴重物件兒’在七河村並不常見，許佩珍用洗衣機洗衣服這件事在整個七河村傳開了，桑老太李秀芬自然也聽說了。
“老大一家居然連洗衣機都扛回來了？”
李秀芬氣得摔筷子，一雙怒目死死盯着何芝，卻掩蓋不住內心的嫉妒。
剛交完公糧，這兩個月桑老太一家過得緊巴巴的，這幾天整日喫鹹菜蘸窩頭，就連玉米粥都捨不得。
何芝在地裏幹活累得又幹又瘦，李秀芬一把年紀了不但要用冷水洗衣服，還要照顧癱在炕上的桑國富。
何芝也心裏鬱悶，桑國江以前都窮成啥樣了？咋分家後就發財了？
“村人都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啊…”
她還聽說，是桑秋那個小賤人出錢買的，真不知道傍上了哪個大老闆，居然出手這麼大方！
李秀芬坐在炕上嚼窩頭，許佩珍那個連兒子都生不出來的賤人配用洗衣機嗎？年紀輕輕怎麼連幾件衣服都不能洗？還真是矯情！
“你再把你大哥請回來。”
“娘！我不去！”
何芝皺緊眉頭，自打上次在桑秋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她已經不敢再去大哥家了。
“你這個廢物東西！”
李秀芬破口大罵：“讓你把老大叫回來就那麼費勁？我可不信那個小丫頭片子能這麼厲害！”
“你咋不去呢？”
何芝忍不住回懟，自打桑國江和李秀芬分開單過，這兩個家裏的髒活累活哪一樣不是她做的？這也就算了，桑老太心情稍有不順，就會給她甩臉子，她有苦說不出，情郎又被關在拘留所裏至今也沒個消息，何芝感覺她都快要瘋了。
“你怎麼跟我娘說話的？你這個敗家得老孃們！讓你把大哥叫回來你就叫回來唄！”
裏屋，傳來桑國富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