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話只是心裏面一涼，隨即立刻涌起一種複雜而奇妙的情緒。拿着筆的手彷彿被抽離了力氣，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我問，然後呢。
我看出來宋子牧是對嚴浩翔有一些特別關照，卻無數次欺騙自己說她只是班長，好好跟同學打好關係是分內之事。其實我的心裏已經有了無數種嚴浩翔會怎樣回答她的設想，但宋子牧的舉動從一開始就不在我的設想之中。
同桌沒有發現我用力掩飾下的不對勁，只用一種分享八卦的語氣跟我說：“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先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
我輕輕地點頭，一口答應下來。
同桌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大家都在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於是她這才輕輕揮揮手，示意我趴低一點。同桌湊過來，用一種只有我們倆才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地說。
那天晚自習結束後嚴浩翔在操場上踢球，大家都走的走散的散，不一會教學樓和操場只有寥寥幾人。同桌不想帶作業回寢室，坐在教室裏冥思苦想最後一道數學題。想到茅塞頓開的時候，刷刷兩筆寫完了步驟，合上練習冊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匆匆關上了教室的所有電燈和門，同桌下樓的時候看見操場上竟有一男一女。在深夜裏看不清臉龐，同桌只以爲是普通的小情侶，便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附近，想聽一聽他們的對話。
再湊近一點，那男生竟然是嚴浩翔，穿着踢球的運動服，對面的女生一開口，一下就聽出來是宋子牧。
宋子牧想要走近一步，嚴浩翔就稍稍後退半步。宋子牧擡起頭看嚴浩翔，不知道臉上是什麼表情，只聽見她說的那些話，卻也在圍欄外汽車的呼嘯聲中聽不完全真切。
宋子牧說：“嚴浩翔，我知道你出道了，但是有些話我今天不說，可能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了……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從開學的時候我就知道……呃……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但我知道你有很多粉絲喜歡，所以我對於你來說只是一個普通人……你踢球的樣子真的特別帥……”
宋子牧說着說着就哭了，肩膀一聳一聳，聲音也變得不穩，說話斷斷續續：“我知道自己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希望你以後順利，大紅大紫吧。”
宋子牧不說話了，無聲地哭。嚴浩翔從包裏掏出一包紙，抽出一張遞給她。宋子牧接過來嗚咽着道了謝，一直低着頭，有些狼狽地擦着自己的淚水。
她狼狽到彷彿整個夜晚都在爲她保持靜默，燈光那麼昏暗，稍微掩去了一些她的狼狽。嚴浩翔還是站在那裏，沒有挪動一步，只是攥緊了自己手上的那包紙，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她。
半晌，嚴浩翔開口，聲音很低：“謝謝你。”
宋子牧聽見這話，擡起頭來，看着嚴浩翔的眼睛裏又恢復了一些光亮。她的眼睛裏紅紅的，臉上還有淚痕。她說，你不用說謝謝我。她又說，我可以……抱抱你嗎？
這一刻，時間都靜止了。嚴浩翔動了動嘴脣，看着宋子牧那種受傷而殷切的眼神，心情複雜。宋子牧慢慢地用紙擦自己的淚水，等待着一個回答。
嚴浩翔沒有動，慢慢地說：“對不起，我先走了，你回去也注意安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嚴浩翔從宋子牧身邊走過，回了一次頭，看見她還站在原地。
“快回家吧。”嚴浩翔大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