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染心裏一緊,但還是裝作虛心求教的樣子,臉上露出了一點適時的害怕:“……我那親戚去的急,就沒跟我多說。”

    此話一出,幾個老太太都有些同情,這會兒也不管什麼了,七嘴八舌的湊起了熱鬧。

    “你不知道啊?你家這房子的位置不好啊。”

    “就是,大門衝着橋頭,妥妥的凶宅。”

    “早幾十年,你家這房子也租出去過,嘖嘖嘖,後來可是出了不少事。”

    “我記得光是警察都來了好幾回,住進去的租戶個個都住不了半年。”

    “可不是,之前還有人過來說要租你家房子做什麼民宿,後來聽說是談到一半就說這地方不好,又走了!”

    “小姑娘你一個人住,膽子是真大。”

    ……

    時染聽的氣虛,這話要是擱在她搬過來的第一天聽到,沒準她就真的不敢住了。但是這會兒再聽,除了有點忐忑之外倒是還好。

    畢竟她已經住了這麼些天,除了前幾天莫名其妙消失的綠豆湯之外,每天晚上別提睡的多舒服了。

    聽聽她們說的,房子是凶宅,但是具體兇在哪裏,又好像說不出來什麼一二三四。

    銀絲衚衕這邊的人口多是住了三四十年的,但真要往前數,中間也搬進搬出換了一茬子人了。所以大家提起這套四合院,多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言。

    時染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這幾個老太太也頗爲盡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倒了個乾淨。

    “要我說,小姑娘你就該去找個大師過來看看”,說這話的是最開始那個嘴快的老太太:“你這宅子位置不好,家裏該請位尊神回來好好敬着。我聽說你開了個小攤對吧?平日裏記得四時八節,初一十五做點好的給人家供上,也好平平你宅子的陰氣。”

    幾個老太太上了年紀,再加上家裏附近有個廟,平時也是初一十五的香供從不落下,這會兒看時染順眼,個個都開始支招。

    “要麼你就把大門重新換個方位,找人看看風水,挑個好位置。”

    “就是的呀,你這個大門正衝着橋頭,可不是衝煞?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想的。”

    ……

    幾個人說的熱鬧,時染也不好打斷。直到賈大爺修好了車胎,幾個老太太這才彷彿注意到了時間。

    “都這個點了!我得回去了,得趕着做飯了。”

    “可不是,一說起來就忘了時間,家裏還有事呢。”

    “我們先走了啊小姑娘,回頭你要是找人看宅子就來找我,我給你介紹一個會看風水的。我就住右邊第二個衚衕口的第一家,你到那邊直接問姓吳的就能找到。”

    ……

    時染乖巧的點頭,送別了吳奶奶一行人。

    至於這房子亂七八糟的流言,時染覺得還是得找王大娘去問問,要知道流言就是越傳越走樣的。她這半天聽下來,只能得出一點點的有用信息。無外乎就是這房子之前租出去過,但是後來出了些事情而已。

    賈大爺修好了車,這會兒正端着一茶缸的儼茶坐在小板凳上。

    時染還了鐵杴又等到現在,看見賈大爺閒下來這纔想起來正事。

    她準備買一個三蹦子。

    這段時間每天晚上擺攤賣炒麪,時染把份數一點點往上提,到現在爲止,每天晚上賣出去七八十份炒麪已經是輕輕鬆鬆。

    七八十份炒麪需要的蔬菜麪粉不是個小數目,再加上中午也要賣快餐,每天光是自己一個人去菜市場就顯得有些困難。

    時染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先買一輛三蹦子,這樣每天去買菜也能輕鬆點。不過新車難免貴,時染去問了一下,就被五千多的價格嚇了回來。她最近雖然掙了點錢,但是支出也不少,光是廚房那些瓶瓶罐罐就花了不少錢呢。

    再說時染還有個很急迫的事情,就是她得買冰箱,現在是初春,氣溫不高,所以冰箱就沒那麼要緊,但是等到過了四月,氣溫一日比一日高,沒有一個大冰箱根本不行。

    要花錢的地方太多,掙錢的門路又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所以時染的選擇就很侷限,她只能買一輛二手三蹦子。

    別看賈大爺只是一個修車的,但恰恰是修車的才知道誰家有二手三蹦子,於是時染就直奔過來找賈大爺牽線。

    果不其然,時染一開口,賈大爺就說有附近有一家要賣,打了電話沒到半小時對方就過來了。

    時染看了下車子,覺得還行,八成新的三蹦子賣兩千,這個價格也不貴。痛快的付了錢。

    時染很感謝賈大爺,自從她住到這裏,別的街坊鄰居都還沒有熟悉起來,就只賈大爺還每天打個招呼。

    臨到中午,時染忙活了大半天,想了想就乾脆炒了一大鍋肉醬炒麪,配上自己做的山藥排骨湯,給賈大爺送了一份,又去給王大娘送一份。

    早上才現殺的豬肉,買的是豬肉身上最大的筒子骨和幾根排骨,筒子骨中間直接一刀劈開,放進深鍋裏煮了大半天,一直煮到鍋裏的湯都變成了白色,中間把去腥又過了一遍油的排骨放進去,最後再加上切成段的淮山藥接着燉。

    直到山藥變得口感綿密,上面撒上幾粒枸杞,一鍋湯就差不多了。

    一大份的排骨湯,白白的山藥,大小適中又燉到脫骨的排骨,裏面還放了大棗和枸杞。在這樣稍微帶着點涼意的春風中,無疑是給人一種熱騰騰的感受。

    賈大爺喝了一口湯,只覺得自己低了半晌的脖子也輕鬆了不少,肉醬拌麪更是喫的一點都不剩。

    他打了個嗝,舒適的靠在椅背上。早春時節,河邊的地氣最先暖和起來,靠着河邊的灌木已經開始抽條,幾叢迎春花已經打上了花苞,在春風中顫抖。

    再說王大娘這邊,時染順着衚衕沒走多遠就到了王大娘家。

    說起來銀絲衚衕裏的民居都差不多,除了少數幾座二層的民房,其他都是些老舊大雜院。這種院子中間大多都改建了不少,有的院子裏能住上十幾戶人家,少的也有兩三戶。

    王大娘一家子就住在一座大雜院裏,這院子裏住了三戶人家,時染去的時候,正是飯點。

    王大娘正在飯桌上對着自己挑食的孫子橫眉冷對。

    “這不喫那不喫,你是要成仙嗎?”

    “我看就是你爸媽給你慣的!早幾十年啥都喫不上,現在日子好過了你倒是挑起來了!”

    “愛喫不喫!不喫就下桌去!”

    ……

    聽見屋子裏傳來小孩子的哭聲,時染端着炒麪和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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