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9章 危險駕駛
    二人買的馬車是後開門式的,車廂與駕駛座之間開了一扇小窗戶,此刻辛棠蕎正死死抓住那窗沿,緊張兮兮地問:“齊潯,你到底行不行?”

    她尚記得齊潯拍着胸脯說自己會駕駛馬車,並且出城那段距離,他也確實慢悠悠地做到了,可這剛一上官道,她怎麼就感覺齊潯控制不了局面了呢?

    什麼?怎麼控制不了?看吧,此刻那馬兒拉着車廂飛快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飛奔,哦,對了,曲線式飛奔。辛棠蕎險些將早飯吐出來,驚恐之下只好死死抓住固定物,拋出了以上疑問。

    她可不想在古代出車禍而死啊!

    齊潯道:“沒問題的,肯定沒問題。”可是他的信誓旦旦卻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辛棠蕎不無絕望地喊道:“你先停下,我要下車!”

    “別急,你安心坐着,我能控制住。”說着,齊潯又勒了勒繮繩,試圖放緩速度,可那馬兒非但不聽話,還繼續加速往前跑去。每遇凹凸不平的路面,車廂與辛棠蕎就被拋得飛起,狀況何止慘烈。

    馬車如離弦的箭一般,不多時便已衝出去好幾里路,眼瞧着前方出現一條湍急的河流,辛棠蕎慌了,吼道:“就算我不想拜你爲師,你也別謀殺我啊!小心,別撞着前面的馬車了!”

    齊潯險險地避開了前方那輛正常行駛的馬車,與之擦身而過。齊潯有些慌張地道:“不行了不行了,我真控制不住了,跳吧。”

    想來他也見着了前方的河流,心下也開始慌了。

    “跳?跳什麼?這麼快的速度你當真謀殺啊?”

    “你大膽跳,斷手斷腳我保證醫好,絕不留疤。”齊潯說得信心十足。

    “這是重點嗎?”辛棠蕎無力地反駁着,卻瞧見離那河流距離不過數丈。

    齊潯吼道:“快跳!”

    辛棠蕎看了看那越發逼近的河流,撩開門簾,旋即一咬牙,縱身撲向路邊草叢裏。齊潯見辛棠蕎跳下車,便也鬆開繮繩,撲進了草叢當中。

    兩人下車後,那馬兒許是見得前方有水,便欲急停,哪知巨大的慣性使它根本停不下來。

    “嘭——”

    隨着一聲巨響,馬兒拉着車廂以及辛棠蕎的行李衝入了河水之中。

    “哎喲……”辛棠蕎哀嚎着,渾身就像散架了一般疼痛,死魚似地倒在草叢裏不肯起身。已經夠幸運了,她既沒有隨車落入水裏,亦沒有摔得昏死過去。

    “齊潯你個坑爹貨,摔死老孃了。”她不由罵道。

    可這不雅之詞剛說出口,她便聽見一個熟悉而又好聽的聲音自她身後的路上傳來。

    “辛姑娘,你如何了?”

    她身子先是一僵,隨後驚坐而起,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說話之人。

    宿傾?!

    “宿……宿公子?”

    完了完了,他肯定聽見我罵髒話了,形象毀了。

    如此想着,辛棠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泥垢的破爛衣服,登時臉上便起了一陣紅暈。

    她正欲解釋一番時,齊潯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見得宿傾,齊潯直接忘記了還坐在草叢裏的辛棠蕎,問宿傾:“宿兄,你怎麼在這兒?”

    宿傾微微一笑,道:“此事說來話長,還請齊兄趕緊看看辛姑娘吧。”

    齊潯似乎這纔想起辛棠蕎,忙又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將辛棠蕎扶了起來。在接觸到辛棠蕎的目光時,齊潯只覺後背一涼——太兇了!

    齊潯討好般笑着,道:“如何?哪裏痛,說出來我給你治。”

    辛棠蕎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這裏不舒服啊!我怎麼就相信了你會駕馬車呢?我差點被你害得當場去世啊!”

    齊潯卻頗爲羞澀地笑了笑,說:“嗐,哪兒有人什麼都會的啊?”

    “你當初可是……”辛棠蕎說到一半,又想起了宿傾,便將一肚子火氣吞了回去,只道了句:“算了。”

    “嘿嘿,無事便好,我看你生龍活虎的,應該只有些許擦傷。放心,保證給你治好,不留一點疤痕。”說着,齊潯又拍了拍胸脯以作保證。

    宿傾關切地說:“你若有不舒服之處,便告訴齊兄,千萬不可忍着。”

    辛棠蕎燦爛一笑,心道怎麼都是宿傾看着讓人舒服,便說:“只是擦傷,沒事的。”

    宿傾又道:“你的衣服也破了多處,想來行李也隨馬車掉入河裏了吧?”

    辛棠蕎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隨後點了點頭。

    說實話,這種程度的破爛除了不太好看,於她而言倒也算不上不雅觀,畢竟她以前短褲短裙一大把。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必須入鄉隨俗,並且遵守此處生存法則。

    宿傾又問:“你們這是要去往何處?”

    辛棠蕎道:“安鷺城。”

    “甚巧,我也前往安鷺。如此,你先上我的馬車處理一下傷口,過了河之後五里之外有個小鎮,屆時再買些衣服。”

    聞言,辛棠蕎四下望去,果真見得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兩名小廝站在其旁,赫然就是方纔險些被他們撞到的那輛。

    她不由覺得有些感慨,也不知這緣到底該不該算孽緣,宿傾遇上他們,簡直太倒黴了。

    “好,謝謝宿公子。”

    齊潯倒也識趣,忙從懷裏掏出了一瓶藥遞給她,並說:“你往傷口塗,很快便會痊癒的。”

    他臉上沾了泥土,身上也多處掛彩,卻是笑得極爲燦爛,讓辛棠蕎倒不好意思責怪他了。她接過藥,說:“你也處理一下吧,看起來比我摔得更慘。”

    “我一大老爺們兒皮糙肉厚的,不礙事,嘿嘿。”

    辛棠蕎沒再說什麼,徑直往馬車而去。

    她往擦傷之處塗抹了藥膏,這點小痛倒也可以承受。塗完後,她翻看了懷中的存款憑證,暗自慶幸落入水中的只是一些碎銀子,不至於讓她一朝回到解放前,將來沿街乞討。

    她又整理了下衣物,方撩開窗簾衝不遠處喊道:“我好了,你們上來吧。”

    小廝將宿傾擡上了車,車廂寬闊,多一個輪椅倒也不顯得擁簇。

    馬兒在小廝的駕駛之下穩穩前進,許是車內減震做得好,鮮有顛簸,極爲舒適。

    辛棠蕎問:“宿公子去安鷺城做什麼呀?”

    “實不相瞞,我此次去的目的與你們一致。”宿傾說:“昨夜王爺嫡女裴蝶小姐身陷異狀,經由神使查探,與近些日子城中出現的瘋者相似,如今也被帶回了神使司。王爺於我有知遇之恩,我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爲他排憂解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辛棠蕎說:“但是你這樣貿然前往安鷺,遇上危險怎麼辦?”

    宿傾卻笑道:“生死自有命,不必太過在意。”

    辛棠蕎突然明瞭了,光風霽月宿雲藍這個稱號豈是空穴來風,用俗人的想法來看待宿傾,不免有些辱沒他了。

    “宿公子說得是,這世上有很多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兩人相視微笑,似有心照不宣之意。齊潯不免抗議道:“怎麼?就你們不怕死啊?”

    辛棠蕎略帶嘲諷意味地說:“齊公子方纔跳車之舉可謂英勇,沂水絃歌齊幼杉,縱身一躍永流傳,此舉必當流芳百世,爲後人所稱道。”

    齊潯剜了她一眼,沒有對答,轉而對宿傾說:“宿兄這腿是如何傷的?傷了多久了?”末了,又添一句:“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着瞭解一下情況,看以我之醫術可否一治。”

    宿傾卻並未表現出歡喜,而是極爲平靜地說:“治與不治都無妨,如此也並無不妥。”

    “你是怕我治不好你,徒增希望吧?你且放心,將死之人我都能救活,只是讓你重新站起來而已,不算難事。”

    見齊潯堅持,宿傾也不再反對,便道:“那便有勞齊兄了。”

    “那麼待至小鎮之時,我再替你診斷。”

    三人有說有笑間,馬車便已駛入了山宛鎮。小鎮雖不大,但來往商客絡繹不絕,故而倒也算得上熱鬧。馬車穩穩地停在了一處客棧門口,較之映月,此客棧便顯得頗爲寒磣。

    此刻午時剛過,但大堂內的人卻並不少,多有飲茶休憩者。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店小二熱情地迎上來問道。

    “住店,請給我四間房,再備些熱水。”宿傾道。

    那店小二連聲應下,先是帶着衆人上了樓,而後準備熱水去了。

    辛棠蕎進得屋內後,見自己身上髒兮兮的,也沒直接上牀躺着,便坐在桌邊,翻看自己身上的傷處。她只覺全身痠痛,骨頭像是散了架似的,方纔在宿傾面前尚能強忍,一旦獨處,便恨不得把自己重新組裝一番纔好。

    她在屋內坐了有一會兒,腦子裏正胡思亂想一大堆之時,響起了敲門聲。她起身開門,原以爲是店小二送來了熱水,不承想開門後見到的竟然是宿傾。

    他此刻筆直地坐在輪椅之上,臉上掛着微笑,膝蓋上除了往常搭的雙手和白玉笛之外,還整齊地疊了一套白底青花的衣服和一雙白靴,看那材質和花式,應當是一套女裝。

    “宿公子?”辛棠蕎詫異之餘,又有些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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