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10章 莫行夜路
    宿傾依舊笑着,暖如陽光,他將那套衣服遞給辛棠蕎,並說:“看看是否喜歡,尺寸是否合適。”

    辛棠蕎有些詫異地接過那衣服,託在手心半晌纔想起來道謝,“謝謝宿公子,真是有心了。”

    “今日且好生休息,下午便不再趕路了,明日一早我們再出發。”

    “好。”

    宿傾回以微笑,不再多言,轉身回自己房間了。

    之後,辛棠蕎小心翼翼地沐浴一番,又吃了些東西,便呈大字型趴牀上睡去了。什麼?爲什麼洗個澡都要小心翼翼?這得問齊潯啊,要不是他,她能跳車?能搞得渾身是傷?

    直到掌燈時分,辛棠蕎方纔轉醒,甫一動身,全身痠痛,險些讓她爬不起身。

    這時候,門外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但聽宿傾溫柔道:“辛姑娘,起來了嗎?”

    辛棠蕎一邊掙扎着下牀,一邊答道:“起來了。”

    “那你收拾一下,下樓喫飯罷。”

    “好。”

    而後,辛棠蕎便只聽見輪子遠去的聲音。

    待下樓後,辛棠蕎瞧見宿傾和齊潯已經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悠閒地飲着茶,有說有笑。

    此刻客棧可謂人滿爲患,但都是些平頭老百姓,並無此次修徒賽的參賽者,想來他們早已跑到前方去了,哪裏還會在這裏滯留。

    辛棠蕎一邊捏着痠痛的手臂,一邊扭了扭脖子走過去,滿臉疲憊。

    齊潯打趣道:“你這是睡了一下午沒睡好?”

    “你還好意思說。”辛棠蕎憤憤地坐了下來,宿傾則貼心地遞來一杯茶水。

    齊潯不知從何處摸出來一隻精緻的小瓶子,遞給辛棠蕎,並說:“晚上睡覺前喫兩粒,明天保證你趕路無阻。”

    辛棠蕎將信將疑地接過來,將之收好後,又衝宿傾笑了笑。

    齊潯又道:“方纔我替宿兄診斷過了。”

    聞言,辛棠蕎登時來了精神,問:“如何?”

    齊潯瞧了一眼宿傾,有些意味深長,落在辛棠蕎眼裏,便是一種消極的態度。齊潯道:“我會竭盡全力的。”

    辛棠蕎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感受,她雖不會對宿傾的腿疾加以半分鄙夷,但卻是打心底裏能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站起來,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

    “那麼,就請你全力以赴幫助宿公子了。”辛棠蕎正色道。

    是夜,月黑風高,一層厚實的黑雲將那月亮遮擋,使得本就暗黑無光的山野更顯黑暗。林間小道影影綽綽,樹影像鬼魅般舞動,時而傳來幾聲野貓淒厲的叫聲,像極了深夜哭泣的嬰孩。

    中年男子捂緊了包袱,快步卻又小心翼翼地走着,儘量不去發出太大的聲響。他不時回頭瞧一瞧,總覺得身後跟着某樣東西。

    在這恐懼的壓迫之下,他一面後悔不該圖方便抄近路,一面不斷給自己以心理暗示:快了,前方就是山宛鎮,快了。

    “唰唰唰——”

    身後彷彿傳來了某種不可言狀的沙沙聲,男子再也沒有往回看的膽子,只得悶着頭往前走。

    他腳步慌亂,寂靜的林中似乎只聽得到他沉重的呼吸聲和身後那越發靠近的沙沙聲,就連原先偶爾傳出的野貓嚎叫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跡。

    這條原本已經不遠的路不知爲何,此刻始終見不着盡頭,男子急出一身冷汗,慌亂之下踩到一塊石頭,腳一崴,便狼狽地摔倒在地。

    他本想趕緊站起身繼續逃命的,可此刻那沙沙聲彷彿已經在他身後。他不敢回頭看,渾身像篩糠一般抖動着,彷彿被定了身,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了。

    “唰唰唰——”

    那聲音分明就在他背後,他嚇得抱頭大叫:“別殺我!別殺我!”

    “公子。”這是一個極其溫柔好聽的女聲,“公子怎麼了?爲何跑如此之快?害得奴家都追不上了。”

    男子一聽這聲音,頓時來了勇氣,睜眼回頭一看——哪裏是什麼妖魔鬼怪?分明就是一個長相極美的柔弱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襲曳地黑裙,頭上戴了幾朵黑金色蝴蝶,在這昏暗的光線之下並不怎麼看得清晰。她皮膚白皙,身材姣好,猶如哪裏開出來的一朵黑色鮮花,美麗嬌豔。

    男子原先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了原處,此刻倒是看得有些癡了,半晌沒有答話,亦未起身,只呆呆地望着那美嬌娘。

    “公子,需要奴家扶你嗎?”

    見男子不答,那女子便彎下腰去扶他。一陣令人迷醉的清香襲來,男子有些神魂顛倒,輕飄飄地就被那女子扶了起來。

    “公子?公子?”女子喚了兩聲。

    那人這纔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姑娘爲何大半夜出現在這荒山之中?”

    但見那女子眼泛水光,我見猶憐地說:“奴家迷了路方至此地,好不容易見得公子,公子卻走得急快,害奴家在後面追得好生困難。公子,這荒郊野嶺的,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在這黑夜荒山中,男子到底還是沒有失了心智,便道:“姑娘,你看我這也趕路呢。”

    “那公子你要去往何處?若公子實在不便的話,只需將奴家帶至人多之地便好。”

    這樣一來,男子似乎沒了拒絕的道理,便欣然答應下來,“既是如此,我到前方的山宛鎮,你且跟緊我。”

    說罷,他便邁開步伐往前走。剛走兩步,便聽見背後那女子幽幽地說:“公子接納奴家了嗎?”

    男子雖覺這話有些怪異,但也沒多想,只“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可這聲迴應話音剛落,他便覺得背後冷風四起,似有千萬雙惡毒的眼睛在背後盯着他。他回頭一看,當即嚇得魂飛魄散,昏死過去。

    女子瞧着那一堆枯骨,嘴角上揚,卻讓這初春的夜有了凜冬的寒意。她頭上那幾只黑金蝴蝶似有動作,少頃,扇動翅膀,飛離她發間,落下一片金色鱗粉。

    莫行夜路,窮山尤甚,若行夜路,莫理生人,女子尤甚。紅物於懷,不言不語,不張不望,一路速行,安至門庭。

    翌日一早,辛棠蕎醒來後便覺身上舒坦了不少,那些擦傷也基本癒合,她不由嘆道這齊幼杉果真神醫也。

    臨上馬車前,宿傾提醒道:“這一路前去安鷺,約摸兩日行程,期間未有驛站,我等需在外露宿一夜。辛姑娘,你可做好準備了?”

    辛棠蕎咧嘴一笑,道:“小意思,我以前還跟同學專門去深山露營呢!”

    “何意?”

    “啊?哦,我是說我以前孤苦伶仃時,露宿野外不過家常便飯,對,是這個意思。”話是圓了過去,但辛棠蕎不由責怪自己口無遮攔,穿越之前的事怎麼張口就來?

    馬車在還算平整的官道上奔騰,此時路上人車頗多,倒也並不安靜。

    剛出小鎮不久,一聲尖叫便從旁側樹林中傳來,而後不多時,自林中竄出一個農人模樣的男子,連滾帶爬地跑到大道上來,擋在了宿傾的馬車前方。

    小廝勒停馬車,朝車廂內問:“公子,需要問一問發生何事嗎?”

    宿傾道:“問問罷。”

    一名小廝便跳下車,不多時又帶着他得知的信息回來了。

    “公子,那人說在林中發現了死屍。”

    車內三人各自相視,隨即辛棠蕎與齊潯率先起身下了車,朝那攔路人走去。

    齊潯問:“屍體而已,又不是沒見過,緣何嚇成如此?”

    那人顫巍巍地回答道:“因……因爲那是一具乾屍,太可怕了!”

    辛齊二人相視無言,旋即心照不宣地決定前去一探究竟。

    “我隨你們一道前去。”宿傾不知何時下了車,由小廝推着正往二人這邊而來。

    辛棠蕎待說什麼,便聽宿傾又道:“我看這林子的路也平坦,想來我進得去。”

    宿傾既然這麼說了,辛棠蕎便也不再多做阻攔,她覺得對宿傾最好的尊重便是將他當成正常人看待,不必多加考量。

    兩名小廝被宿傾留了下來,由辛棠蕎推着他往那林中而去。

    林中土地較之官道,就顯得溼潤鬆軟了許多,辛棠蕎推着宿傾走過,留下兩道輪印。

    順着那攔路人指的方向,三人很快便找到那具乾屍,離官道不遠,不過數丈的距離。

    齊潯蹲在屍體旁邊檢查,辛棠蕎四處查尋異狀,宿傾則盯着那屍體凹陷的眼睛不說話。

    林中靜謐,時而傳來幾聲鳥叫,如此場景,不可謂不瘮人。辛棠蕎作爲一個文明時代來客,竟也無所畏懼,膽大心細地在周遭查看,只是半晌未尋得有用的信息。

    齊潯查驗一番後,道:“死於昨夜,精氣枯竭是死因,此外並無外傷,想來一招斃命。包袱裏是一種叫做蝶芝的靈植,具有延年益壽之功效,極爲稀少,是故能夠賣個好價錢。”

    那蝶芝通體呈黑色,形似靈芝,有所不同的是菌蓋部分像極了一隻黑色蝴蝶,這不難猜測出其名字的由來。

    辛棠蕎道:“我這邊沒能查到打鬥痕跡,也無遺留物品。”

    宿傾沉默須臾,似乎想到了裴蝶的異狀,便道:“吸人精氣,非妖即鬼,不知與本次發瘋事件有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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