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38章 三個難民
    宿傾走近後,滿眼笑意地對辛棠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指了指她背後。辛棠蕎這時才從遐想當中回過神來,扭頭看去,發現不遠處有一條大魚露出了背鰭。

    兩人眼神交匯,心照不宣地輕手輕腳一左一右包抄而去。那魚確實挺大,因這水淺,便露出了背鰭,遊起來有些喫力。

    兩人越靠越近,而那大魚毫不察覺,還在原地優哉遊哉地吐着泡泡。

    待離那魚僅有數步之遙,辛棠蕎心中盤算着再走兩步,再猛地將雙手往那魚身上按去,必定能將之捉住。

    她本信心滿滿,不料下一刻卻意外陡生。計劃是好的,如果沒有腳底那塊光滑的石頭的話。

    那石頭被水浸泡,實在滑溜得很,她一腳踩上去,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往前倒去。

    宿傾見狀,大步上前欲將她接住,因動靜過大,那大魚被嚇得迅速逃竄。

    宿傾已至身前,辛棠蕎看見自己正往他身上撲去,驚恐之餘竟生出一絲驚喜。她已然做好了撲進宿傾懷裏的準備,事實上她也成功了,只是不承想宿傾的腳也一滑,便帶着懷裏的她直直地往後倒去。

    辛棠蕎是驚恐的,她看見宿傾的眼中也有一絲驚訝,顯然不太相信自己下一刻會倒入泥濘之中。

    撲通——

    宿傾跌入泥水之中,白衣之上泥濘不堪,俊美的臉也被泥水親切撫摸。辛棠蕎趴在他身上,除了裙子稍有弄髒,臉上身上沾有泥水,倒也算不上太狼狽。

    她瞪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一時也忘了站起身來。

    宿傾的手還環着她的腰,保持着接她入懷的姿勢,對於目前慘狀倒也沒顯得懊惱,甚至能在他嘴角發現一絲微微上揚的笑意。

    “辛姐姐!”遠遠地,小吳看見了這邊摔入泥水之中的二人,便邁着小小的腳丫往這邊跑來。

    小吳的一聲叫喊方將神遊的辛棠蕎喚醒,她趕忙坐起來,又拉了宿傾一把。兩人坐在泥水之中,辛棠蕎滿臉歉意,道:“對不起啊,害你這樣。”

    宿傾卻滿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摔總比你摔好啊,無妨,不必介懷。”

    這一刻,辛棠蕎彷彿確定了一件事。

    她有些不自然地擡起手,想替宿傾擦去臉上的泥水,卻發現自己的手也並不乾淨,便只好將手收了回來。

    宿傾將之看在眼裏,並未說什麼,只是保持着一貫的迷人笑容。

    小吳喫力地跑到二人跟前,不無擔憂地問:“辛姐姐,宿哥哥,你們怎麼坐在水裏呀?”

    辛棠蕎無奈地笑了笑,說:“抓魚呢。”

    小吳伸出兩隻小手,說:“我拉你們起來吧。”

    辛棠蕎與宿傾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不曾言語便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一絲詭譎。兩人同時伸手抓住了小吳,輕輕一拉,那小小的身體便往二人中間的縫隙栽倒。

    在小吳徹底栽倒入水裏之前,宿傾與辛棠蕎同時伸手接了他一下,使得他只跌坐在水裏,頭部倖免於難。而同時出手的兩人兩隻手碰撞,辛棠蕎觸電般趕緊縮了回去。

    場面先是安靜片刻,隨後三人大笑出聲。

    “哥哥姐姐太壞了!”小吳說着,手已經偷偷拽了兩把淤泥,趁辛宿二人不備,扔在了他們身上。

    “好你個小吳,學壞了啊。”辛棠蕎一把將小吳拽了過來,利用體力優勢強行在他臉上抹了泥土,把他打扮成了一個泥娃娃。

    三人打鬧好一陣,這才覺得有些疲憊,反正全身都髒了,便乾脆坐在水中休息。

    忽然,辛棠蕎感覺自己腳邊似有東西在活動,便扯了扯宿傾的衣袖,指了指腳邊位置,說:“好像有東西。”

    宿傾看過去時,隱約瞧見一個背鰭,便告訴辛棠蕎不要動,自己則站起身來,悄然往那物體旁邊挪動。

    他輕輕彎腰,而後猛然出手,手再拿出水面時,已經握着一條亂擺的魚。

    辛棠蕎登時來了精神,站起身來從宿傾手中接過那魚,凶神惡煞地對它說:“就是你在撓我癢癢是吧?看我今晚不拿你熬湯。”

    齊潯來時,見得專心抓魚的二人,尤其是宿傾,一時間竟不敢認。他揉了揉眼睛,確信那是宿傾後,方喚了一聲:“宿兄,阿棠,你倆來抓魚爲何不叫我?”

    說着,他已經利索地脫去鞋子,挽起衣袖褲腿下了水。

    辛棠蕎見他朝自己走來,眼珠詭譎一轉,對宿傾說:“二師父好乾淨哦。”

    宿傾點了點頭,道:“與我二人有些格格不入。”

    兩人再次相視一笑,將對方眼底之意看得真切。

    齊潯笑盈盈地衝二人揮手,完全不知他們醞釀着怎樣的詭計。待走近後,他問:“抓了多少?夠今晚喫嗎?”

    “剛纔爲了抓一條大魚,我們摔倒了,二師父,你這麼厲害,一定要把那可惡的魚抓回去晚上喫啊!”

    齊潯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包在我身上了!”

    “你得彎腰在水中摸索,你看他們就是這樣的。”辛棠蕎指着那些村民說。

    齊潯不疑有他,當真彎下腰在水中摸索,似乎完全不察身後那隻偷偷伸過來的罪惡之手。

    就在辛棠蕎即將碰到齊潯時,後者猛地站直轉身,將辛棠蕎的“陰謀”當場拆穿,還嘲笑道:“阿棠徒弟,你二師父我可是整人高手,你這叫班門弄斧。”

    辛棠蕎縮回手訕訕笑着,齊潯得意至極,不料下一刻便栽入水中。

    原來,竟是宿傾站在他身後拉了他一把,毫無防備的他這才仰面往水中倒去。

    待反應過來,齊潯才知道自己竟着了這二人的道,便指着辛棠蕎氣呼呼地說:“我可是你師父,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啊!”

    末了,又看向滿臉歉意的宿傾,說:“宿兄怎也學壞了?”

    宿傾朝他伸出手,將他拉了起來,後道:“齊兄,抱歉。”

    齊潯笑道:“無妨無妨,我只是想不到宿兄竟也有如此一面,有些詫異罷了。”

    三人在這池塘裏邊玩邊抓魚,直至太陽西下,這才簡單洗了洗腳,穿上鞋子滿載而歸。

    回到花榭時,師陌已經從神使殿回來,正坐在涼亭中擦拭自己的佩劍。當他擡頭看見三個渾身污泥的人時,向來平靜的眼底竟生出詫異,尤其是看向宿傾時,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那錯愕的表情,又豈是處變不驚的師陌該有的?

    齊潯揹着魚簍,與宿傾一左一右站在辛棠蕎身側。原本美如謫仙的三個人,如今卻像是三個避難者,看起來可憐極了。

    四雙眼睛一對三看了半晌,師陌這才從涼亭中走出來,站在三人一丈開外不再挪動腳步。

    辛棠蕎咧嘴笑着指了指齊潯身上的魚簍,說:“師父,晚上喫魚。”

    見師陌止步不前,眉頭微蹙,齊潯玩心又起。但見他放下魚簍,張開雙臂朝師陌跑去,口中還念着:“師無言,來抱抱!”

    “站住!”師陌喝道。

    齊潯不聽,繼續朝他奔去,師陌便威脅道:“齊幼衫,你若再向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齊潯哪裏肯停下,不知死活地繼續挑戰師陌,卻在下一刻被定住了身體,保持着單腳着地的姿勢再也動彈不得。

    “唔唔唔……”

    師陌不理會齊潯的抗議,徑直給宿傾和辛棠蕎二人施了個去塵之術。

    辛棠蕎看着自己身上的泥垢消失不見,變得一塵不染,宿傾也變回了原來的風度翩翩,再次驚歎於法術的厲害所在。

    “唔唔唔……”

    齊潯還在掙扎,師陌卻完全不予理會。辛棠蕎見狀,便道:“師父,你要不也幫幫二師父吧,他晚上還要給我們做全魚宴呢!”

    師陌這纔出手,先是向齊潯施了個去塵之術,之後纔將他解開。

    “師無言,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定我身啊?你別欺人太甚啊!”

    “好了好了,你再說師父又該定你了。我們去做晚飯吧,我來幫你。”

    “哼,師無言,我總會報仇的!”齊潯撿起地上的魚簍,又不甘心地放了句狠話,這才離去。

    師陌沒去理會齊潯,只將目光放在還站在原地的宿傾身上,臉上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長。

    宿傾笑了笑,說:“難得一樂,無言兄下次可隨我等一起。”

    師陌微微揚了揚一邊嘴角,說:“宛若雲泥,怪哉。”

    宿傾對此只笑不答。

    夜裏,辛棠蕎在牀上輾轉難眠,只因滿腦子都是白日裏抓魚的場面,每每想到此,嘴角總是高高揚起。

    宿傾的笑,宿傾的溫柔,宿傾的聰明才智,這些不知何時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她用雙手捧着臉,自言自語道:“我怕是要戀愛了,嘻嘻嘻……”之後便是難以掩飾的歡喜。

    “砰砰砰。”

    大門突然被扣響,將她從思索中拉回來,她問:“誰啊?”

    “是我。”這清冷的聲音,是她師父師陌。

    “師父啊?有事嗎?”

    “有。”

    “稍等。”她翻身起牀,披上外衣便去開了門。

    師陌進門後,直道來意:“我聽宿傾說你今日修煉時險些走火入魔,何由?”

    辛棠蕎道:“我白天近距離看那珠子上的裂縫時,瞧見一些奇怪的畫面,可能有些深陷其中了吧。”

    師陌的眼神沉了沉,道:“再試一次。”

    辛棠蕎疑惑地看着他,師陌又道:“不用懼怕。”

    辛棠蕎點了點頭,便在牀上盤膝坐下,而後進入識海,重複着白天的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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