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39章 小村雩祀
    當她把那珠子放在眼前,又往那裂縫裏看時,那些奇怪的畫面又出現在了腦海之中,只是未有新信息,一直重複着白天看見過的畫面。

    師陌始終將一縷神識放入辛棠蕎識海之中,如此便可探知她所見到的畫面。

    待將那重複的畫面看過一遍後,師陌一向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凝重之色,而辛棠蕎不出意料地又陷入了那夢魘般的畫面之中,無法自拔。

    幽幽笛聲從屋外傳來,熟悉的音律像是黑暗中的引路之光領着辛棠蕎一步一步走出夢魘,回到現實。

    她睜眼時,師父剛好斂去臉上一絲算得上凝重的神色。

    她問:“師父,我這是怎麼了?很嚴重嗎?”

    師陌背過身往門邊走去,只道:“不必憂慮,安心修煉。”

    看着房門被關上,辛棠蕎突然覺得這件事絕對不簡單。爲什麼她體內會出現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珠子?那珠子又爲何會生了裂縫?師父知道些什麼?又爲何不告訴她?此事是好是壞,是善是惡?

    師陌回到房內時,羅漢榻上正懶洋洋地斜靠着一名紅衣男子,百無聊賴地撥動着棋盤。他衣服換了樣式,但那顏色依舊如初,格外顯眼。

    師陌不語,關上門走到那羅漢榻的另一邊坐下,執起白子落下。

    兩人一直無語,直到師陌贏下那盤棋,兩人才相視了一眼。

    沈羲勾起嘴角,道:“無言的棋藝始終高超。”

    “非我技高,是你不願多思。”

    沈羲笑出了聲,又道:“與你相處,何須過多思慮?”

    師陌嘴角微微揚了揚,似笑非笑。

    “可有結論?”沈羲問。

    師陌心下明白他所指何意,便道:“非希遺留記憶,一部分是中淵的,一部分與九州有關,想來關乎她的隕落。並不全面,尚需時日。”

    “她將部分記憶封印至神丹之中,必是爲了告訴我等真相。九州靈氣缺失,非希隕落,州淵門危機,呵,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讓那丫頭認真修煉,以繼承非希遺志。”

    師陌無言,算是應了下來。

    之後數日,辛棠蕎在打坐之餘背下了許多口訣,並在師陌的指導之下學會了定身術、禁言術、調動靈氣以攻擊近處之物等,算是一些入門級別的術法。

    齊潯偶爾教她一些藥理知識,她都學得有些敷衍,興味索然。

    關於那金珠裂縫,辛棠蕎只要不去靠近細看,便不會有甚問題。她好奇心雖重,但也不敢隨意窺探,倘若再次走火入魔,她不一定會像以前那樣好運地脫身。

    這日一早,便有村民來花榭請人,是爲雩祀。眼看着到了插秧的季節,這老天爺卻始終不肯下半滴雨,實在讓農人憂心。

    花榭四人倒也爽快,應邀而去。最爲興奮的莫過於沒見識過的辛棠蕎和向來沉迷玩樂的齊潯二人,宿傾與師陌則顯得淡然許多,跟在倆頑皮的“孩子”身後,像極了他們的監護人。

    祭祀場地歷來在村中心廣場上舉行,辛棠蕎等人到時,正值巳時,場地上已是人滿爲患。

    這村中心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榕樹,其粗壯需得數人合抱,樹冠高大,盤根錯節,氣根如瀑。

    樹下襬有祭壇,臉上塗滿黑白花紋的神婆站在祭臺前方,口中嘰嘰呀呀地念叨着一些外人聽不懂的咒語,有些神神道道的。地上被石灰圍出一個大圈,裏頭除了祭臺和神婆便別無其他,所有村民只得站在圈外觀摩。

    見得齊神醫等人前來,人們主動爲他們讓開了一條道路,以使得他們能到最裏面清楚觀看儀式。

    辛棠蕎好奇地看了一會兒那神婆的行爲,便問宿傾:“她在做什麼啊?這樣子能成功祈雨嗎?”

    關於這個問題,問她左邊的師陌應該能得到一個更爲準確的答案,畢竟人家可是華遙神使殿的修師,修爲和知識儲備自當不凡。但她下意識地便將這個問題拋給了宿傾,總覺得能找到各種理由多與他說幾句話也能開心半天。

    “各個地方雩祀的形式大同小異,神婆便是祭祀當中與上天溝通,並傳達上天旨意之人。她現在做這些,就是在告訴上天凡間缺水,請求降雨。”

    “不是說只有令主拿着神使令才能與上天溝通嗎?怎麼神婆也能溝通了?”

    “據說這是一種古老的溝通方式,代代相傳,能與天上特定之人交流。”末了又加上一句:“或許她們真能將這信息傳達給雨神呢。”

    辛棠蕎點點頭,又指了指天上,問:“那兒真有神啊?”

    宿傾垂眸看了她好半晌沒有說話,辛棠蕎未能明白這眼神的含義,迎上他眸子的同時,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或許有吧,不然豈會有這麼多人對修道趨之若鶩。”宿傾道。

    “那以前有修道成仙之人嗎?”

    “據說有。”

    “那豈不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宿傾笑了笑,說:“非也,得道者一旦成仙,首要條件便是斷絕與凡間的一切聯繫,倘若被發現私自與凡間來往,可是會受懲罰甚至被貶下凡的。”

    “這麼嚴重啊?我還指望着以後成了仙,能罩着我凡間的親朋好友呢!”

    宿傾笑了,辛棠蕎總覺得這笑容帶着某種含義,現在她卻是理解不到,直到很久以後回想起來,她才瞭然。

    兩人談話間,神婆已經完成了一系列動作並站至一旁,將整個祭祀場地交由一羣年輕女子。

    但見那些女子身着統一服飾,粗布麻衣,紅邊闊袖,布鞋繡花,不算精美華貴,卻也別具一格,是這村子裏能給出的最好衣物了。

    “這又是在做什麼?”辛棠蕎又問宿傾。

    “向上天獻舞。”宿傾道。

    辛棠蕎小聲嘀咕道:“讓美女獻舞,這上天倒是挺會挑。”

    宿傾垂眸看了她一眼,面帶微笑地搖了搖頭,沒再言語。

    她們的舞姿並非曼妙輕柔型,手指也非削蔥根,不難看出早已覆上了一層薄繭。

    那舞蹈柔中帶剛,自有一種氣勢,大抵因姑娘們都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獻舞時難免將素日習慣帶進去,這反倒使得這舞蹈更爲特別,看慣了翩翩舞姿者,便不由被其吸引。

    辛棠蕎難免見得有人往自己這方直勾勾地看,連那些獻舞的女子亦不例外。她們的眼神並不隱忍,很是直白地表達出了愛慕之意。

    辛棠蕎看了看身邊的三個“發光體”,嘆其美貌,心道難怪吸引飛蛾撲火。可她們看兩位師父也就罷了,總把目光停留在宿傾身上,她就有些不樂意了。

    一直到獻舞結束,那些目光依舊未曾離去,更有甚者換下獻舞服裝後直接擠到辛棠蕎幾人所站之地,假裝與他們一道觀禮。

    後面的祭祀禮儀辛棠蕎沒有心思再看下去,全程都關注着那些拋給宿傾的直白媚眼,偏偏當事人宿傾像是完全未曾察覺般,始終握着誅星負手優哉遊哉地觀禮。

    午時過後,這雩祀之禮終於結束,人們三三兩兩地該回家喫飯的喫飯,該幹活的幹活,待得夜幕降臨,他們將再次聚於這場地,燃放篝火,放飛天燈。

    在回花榭的路上,齊潯還意猶未盡地與師陌講着方纔的所見所聞,哪怕後者走得極快,壓根兒沒有與他閒聊之意。

    “剛纔有好些小姑娘盯着你不轉眼呢,你瞧見了嗎?”齊潯問。

    師陌不予理會,依舊保持冷漠的態度徑直往前走。

    齊潯不死心,又道:“也有不少小姑娘看我呢,你說我倆誰更好看一些?我覺得自然是我好看,就你這張別人欠了你幾百萬的臉,誰看得上你啊?跟你在一起不得悶死?你們都講究雙修,我看你這輩子都沒人願意與你雙修。”

    齊潯還在師陌面前嘰嘰喳喳,後者想來也忍耐到了極限,一個禁言術丟給齊潯,世界登時便安靜了下來。

    齊潯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不死心地拽着師陌衣袖想讓他給自己解開,後者依舊不予理會。

    齊潯看起來可憐極了,恨不得擠出兩滴眼淚來,奈何師陌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齊潯氣得在原地跺腳,幼稚地撿起石塊朝師陌扔去,卻是一次也未打中。

    無奈之下,齊潯不得不將希望放在了他那不靠譜的徒弟身上。見她遠遠走在後面,他便朝她跑過去,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張嘴說了什麼。辛棠蕎從其口型看懂了他所說的話:禁言術,解開。

    “二師父,你又去招惹師父做什麼?”話中雖有嗔怪,但辛棠蕎還是一招替齊潯解開了禁言術。

    “好徒弟,你這進步挺大啊!謝謝了啊!”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跑去。

    “你又去幹什麼?”辛棠蕎在後面問。

    “報仇!”

    辛棠蕎:“……”

    辛棠蕎走得極慢,腦子裏還想着方纔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真是恨不得把這招蜂引蝶的宿雲藍藏起來自己看纔好。

    宿傾見她走得慢,便也始終放慢腳步,不遠不近地走在她前方。

    辛棠蕎將目光鎖定在宿傾身上,頎長的身形,烏黑的長髮,飄逸的白衣,着實又讓她心動了一番,連帶着口中不自覺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宿傾。”

    宿傾聞聲頓住腳步,並轉過身來看着她,沒有說話,但眼神就是在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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