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丞長得好看,尤其那雙形狀似桃花花瓣的桃花眼,眼神迷離,似醉非醉,笑時像月牙兒,令人魂牽夢繞。
他站在人羣中,登時成了女子們追捧的對象,就連那報名神使見了,都是溫柔相待,豈是辛宿二人在坤殿的待遇所能比擬的?
報完名後,周雨丞與剛熟絡起來的姑娘們告了別,這才與等在一旁的幾人會合。
辛棠蕎滿懷嘲諷之意地說:“花孔雀,你去坎殿的目的就在於此吧?”
周雨丞笑道:“巧合罷了。”
辛棠蕎看向宿傾和齊潯,道:“倘若二師父與宿傾去了坎殿,怕是姑娘們都會發瘋吧。”
宿傾笑而不語,齊潯幽幽道:“此等庸脂俗粉,豈能與我徒弟相比?”
周雨丞看了一眼宿傾,說:“以宿兄的樣貌,只怕男子都會爲之折服,豈限女子?”
宿傾不爲此惱,只保持一貫的淡然模樣,道:“周兄真是幽默。”
辛棠蕎不滿地掐了周雨丞一把,扯着他的頭髮使他低下頭來,在他耳邊惡狠狠地說:“你再敢胡說八道,我揍你!”
周雨丞調侃道:“小蕎麥,怎麼?你該不會是心有所屬了吧?”
辛棠蕎揮了揮拳頭,嚇得周雨丞趕忙跑遠了。
幾人沒有當即離開,齊潯提議圍繞神使殿轉一圈,觀察一番都有些什麼人蔘賽。這也是師陌提前讓辛棠蕎回城的一個重要目的。
八大偏殿之中,乾殿絕對是人最多的地方。
究其原因,無非是其他七個偏殿使皆爲修宗,而乾殿使則有副司主之能,且還是司主鄧星海的八拜之交,是故其資源於公於私都會是最好的。
選擇乾殿,不得不說乃明智之舉,它的確值得衆人爲它趨之若鶩。但其選拔規則亦是八殿中最難的,喜憂參半,且看各自能力。
繞了一圈後,艮殿果然是人最少的偏殿,此刻不過午時,便已無人等候,可見醫修之少。但這絕不代表醫修不受重視,相反,艮殿人雖少,卻是所有人都需交好的存在。
試問,降妖除魔,豈能離得開醫?潛心修煉,又豈能不用靈藥?
夜裏,沒了畫舫往來的水雲湖早早便安靜了下來。過了幾個月沒有手機電腦電視的日子,如今辛棠蕎的夜間活動便是打坐修煉,時常一坐便是一夜,第二日醒來精神抖擻,絲毫不覺疲憊。
月兒悄然隱去身形,躲在厚厚的雲層當中不肯露面。繁華了一天的華遙城陷入了沉寂,人們各有夢境。
水雲湖表面看似風平浪靜,毫無波瀾,殊不知水底一根根觸手般的藤條正瘋狂生長。它們緊緊纏繞在支撐起水雲間樓宇的木樁之上,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它們越纏越緊,逐漸在木樁上留下印記。倏地,一根木樁應聲而斷,幾乎碎成了渣。而後越來越多木樁碎裂,眼看着水雲間已是搖搖欲墜。
正在識海遨遊的辛棠蕎被一陣晃動驚醒,她猛地睜眼,翻身下牀,瞧見整個房間都在左右晃動,屋內擺設摔了一地。
她下意識認爲地震了,便準備去叫醒其他人,可尚未來得及,整個屋子便向一邊傾倒。她抓不住任何東西,整個人倒在地板上往下滾去,直到被牆面擋住,又繼續翻滾。
眼瞧着就要落入水裏,慌亂之中,她抓住一根屋頂的橫樑,豈料尚未穩住身形,那橫樑也隨她往下墜去。
眼前一片黑暗,冰冷的湖水讓辛棠蕎異常清醒,腦子裏飛快思索着脫困的方法。
她知道自己在水裏憋不了多久,尤其還是在這四周隨時有建築砸下的情況下,稍有不慎,便會被壓入水底,再難脫身。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亮光出現,照亮了辛棠蕎的四周。
竟是誅星!
誅星乖巧地鑽進她掌心,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直接將她提了起來,而後往岸邊飛去。
再落地時,她已置身實地。辛棠蕎並未放鬆懸着的心,而是對着那不知能否聽懂她說話的誅星問:“宿傾呢?你主人呢?”
誅星若生一張嘴,必定會說:就是我主人叫我來救你的呢!
“小蕎!”
身後傳來宿傾的聲音,辛棠蕎回過頭去,正好瞧見那人站在原地衝她笑,身上連一滴水都未沾到。
她渾身溼透了,卻還是狼狽地朝他跑過去,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我反應得快,沒事。倒是你,全身都溼了。”宿傾說着,從玉蘭墜裏拿出一件斗篷披在辛棠蕎身上。
辛棠蕎來不及爲此心動,因爲周雨丞等人尚且不知所蹤。
“二師父!周雨丞!宴簫!”辛棠蕎放聲大喊。
“救我,救……”
循聲而去,辛棠蕎見得宴簫在水裏撲騰,眼看着就要沉入水底。她雙手掐訣,自指尖飛出一道光繩,纏繞着宴簫,將他從水中拉了起來。
與此同時,宿傾也尋得齊潯,將之救了起來。
辛棠蕎在宴簫背上拍了一下,後者便將肚子中喝進去的湖水悉數吐了出來。
宴蕭撫着胸口,滿懷感激地對辛棠蕎說:“辛姑娘,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別在意。”辛棠蕎說罷,又轉身在湖邊搜尋。
此刻許多人在自救與被救之下都從水中起來了,岸邊站着坐着躺着許多身心疲憊的落湯雞,可這些人當中,獨獨不見周雨丞。
“周雨丞!周雨丞!”辛棠蕎大聲喊着他的名字,卻得不到迴應。其餘幾人也在積極幫忙尋找着,但終是無果。
辛棠蕎慌了。
“喵,喵。”
正着急時,辛棠蕎腳邊傳來幾聲貓叫,原來是小白。它渾身毛髮乾燥,不像是落了水的模樣,想來貓的靈敏度是極高的,在房屋入水之前逃脫,也不是什麼難事。
辛棠蕎彎腰將它抱了起來,問:“你主人呢?”
小白不予回答,若真是回答了,那纔是見鬼了。
辛棠蕎心中早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只是一直不敢直面,直到四處尋不見周雨丞,她才道:“他會不會被壓在水下了?不行,我得下去找他!”
說着,她放下小白就要下水,卻被宿傾拉住了。
宿傾道:“你且留在岸上,我去。”
就在宿傾即將下水之際,宴簫突然喊道:“周兄?”
循聲望去,周雨丞正急匆匆地從另一個方向跑來,四肢健全,毫無損傷,就連衣服都不曾打溼。
辛棠蕎終於鬆了口氣,朝周雨丞跑過去,問:“你死哪兒去了?”
周雨丞訕訕一笑,道:“我睡不着,出去散步了?怎麼回事?我出去還好好的,怎麼回來水雲間就不見了?你掉入水中了嗎?受傷沒有?”
“我沒事。”辛棠蕎道:“這水雲間肯定是個偷工減料的建築,黑心的開發商。”
“興許是呢。”周雨丞說着,彎腰將小白抱在懷裏,又看了看渾身溼透的齊潯和宴蕭,道:“既然水雲間塌了,這城中肯定沒有別的客棧有空房了,這樣吧,諸位都去我家如何?”
這似乎已經是一個不容爭辯的問題,不去周雨丞家,難不成要這麼多人睡大街?
“我就不去了,我還是回家報個平安吧。”宴簫道。
於是,一行四人便往周府而去。周雨丞走在最前方,沉默不語。按照以往他的性子,此時必定嘰嘰喳喳與辛棠蕎討論水雲間坍塌一事,可如今卻顯得極爲安靜,連辛棠蕎與他說了幾句話都未曾加以迴應。
前方周府已在眼前,辛棠蕎見周雨丞還在神遊太虛,便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問:“周雨丞,你被嚇傻了嗎?”
周雨丞驚了一跳,側過頭對她一笑,道:“這不在想水雲間坍塌的原因嘛。”
“你這腦子還能用來思考?”
辛棠蕎用禍害來形容周雨丞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幾人這纔剛踏入周府大院,整個周府便在黑暗之中甦醒,燈火通明。
辛棠蕎能感覺到,周府上下的人正將那帶着某種特殊含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也知道這種怪異便是那花孔雀周雨丞帶來的。
周雨丞斥責道:“你們這些人,生怕吵不醒我爹孃是不是?”
下人們紛紛噤若寒蟬,埋着頭不敢說話。
“你怪他們做什麼?是老子吩咐他們這麼做的!”周父洪亮的聲音自前方傳來,不多時便見老兩口攜手而來。
辛棠蕎等人行過見面禮,宿傾道:“深夜頗有打擾,還請伯父伯母見諒。”
周父打量了一番宿傾,讚許地點點頭,說:“不打擾,來人啊,趕緊給諸位客人安排住處。”
“爹,您不問問我們深夜爲何回來嗎?”周雨丞問。
周父面不改色地說:“水雲間塌了,不回來還能去何處?”
周雨丞登時警惕起來,問周父:“您老人家怎麼知道水雲間塌了?該不會……”
見他這副猜忌的模樣,周父給他吃了個爆慄,道:“臭小子,你在外頭鬼混,老子不該派人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幹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