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94章 生離死別
    師陌顯然是被這一突發事件驚得愣住了,以至於齊潯都跑到門口了,他才暴喝一聲:“齊幼杉!”

    這便是辛棠蕎聽見的那聲暴喝,而其中緣由,當事二人誰也不願提及,辛棠蕎只好在好奇和揣度之中逐漸將此事淡忘。

    早飯過後,齊潯依舊被定身於原地,身爲修師的師陌不解,想來在場也沒人能夠解得開。

    一行人去了神使司,去了靈礦洞,見了悲痛離別,感慨和憤怒交加之時,齊潯依舊在院子裏站着。

    烈日暴曬,幸而離開時,辛棠蕎讓周雨丞從齊潯衣領處插了一把油紙傘在他後背。饒是如此,齊潯仍不免汗如雨下,真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靈礦洞外頭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便有公孫重,但主事者只是一名修師,公孫婧始終沒有出現。

    此修師是一名女子,生得也算漂亮,但總讓人難以產生好感。從她與公孫重的互動,以及眉宇間與公孫重的相似,辛棠蕎猜測此人便是公孫嬋。後從姜範口中證實,此人確實是公孫嬋。

    昨夜被辛棠蕎破壞的禁制也不曾被修復,隱約從洞內傳來一股腐臭味,直叫洞外之人神色凝重。

    公孫嬋皺眉打量了一番周遭事物之後,終是朝身後一行神使招了招手,而後人羣相繼入洞。

    張璇也欲跟隨入洞,卻被辛棠蕎拉住了。這一路她都在糾結一件事——該如何告訴她張妤的死訊?

    一路拖延,直到下一刻張妤的屍體就會毫不保留地出現在張璇眼前,辛棠蕎終於知道自己瞞不住了。

    “張璇,你……”

    “我見你這一路都欲言又止的,到底怎麼了?”

    辛棠蕎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張璇,垂眸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辛棠蕎如此明顯的暗示張璇都猜測不出來的話,就真的笨了。

    張璇臉色瞬間凝重,她抽回自己的手,當即便大步跑進了洞。

    此刻洞內一片沉寂,似乎都被那景象所震撼了。

    張璇所走的每一步都似乎有千斤般沉重,當籠子裏的第一具屍體出現在眼前時,她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揪住,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腳步踉蹌着倒退了兩步,似乎再也不敢往前多邁一步。

    辛棠蕎及時扶住了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安慰之言,只輕聲道了句:“走吧。”

    人們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開始手忙腳亂地收屍。張妤此刻還在原處躺着,即便身邊再怎麼喧鬧,她也感受不到了。

    辛棠蕎扶着張璇走過來時,有人正要將她的屍體擡出去,辛棠蕎便說了句:“麻煩稍等一下。”

    收屍的二人見張璇那失神蒼白的臉,也明白了緣由,便先去收拾別的屍體了。

    張妤的臉被凌亂的頭髮蓋住,即便張璇看不清楚,卻還是雙腳一軟,直接栽倒在地。

    張璇與張妤乃孿生姐妹,從小便有些心靈相通。張妤走失時,張璇便隱約感知到不對。

    張妤死的那一晚,受盡酷刑,而張璇那一夜也徹夜未眠,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安穩。她不知道,那是張妤的最後一晚,她那雙愛看新鮮事物的眼睛從此永閉,再也看不見任何景象。

    此刻的張妤,雙腳被掩蓋在血染的羅裙之下,沒有腳尖頂起,平坦得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身上、手腕、脖頸處處是傷痕,以致於那件淺色羅裙都換了種顏色。

    辛棠蕎與邵念真相視一眼,卻也是沒有絲毫辦法。

    張璇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撥開張妤臉上的頭髮,使得那張青白的臉呈現於眼前。她像是觸電般猛地收回手,雙手不知所措地抓着自己頭髮,眼淚順着臉頰無聲息滑落,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般,再也收不住。

    “張璇,你冷靜點。”辛棠蕎蹲在她旁邊想安慰,卻也無濟於事。

    張璇忽然鬆開抓着自己頭髮的雙手,大力晃動着張妤冰冷的屍體,喊道:“張妤,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快醒醒,爹孃還在家裏等着我們呢!”

    她努力想扯出一絲笑容,似乎這樣,張妤便能聽從她的話醒過來一般。她努力想像平常那樣與張妤說話,似乎這樣,張妤便從未離開過一般。

    可她的努力,終究只是白費。

    見張妤不語,張璇忽然像瘋了般捶打着地面,只一下,拳頭便已鮮血淋漓。

    “你醒過來啊!從小到大都是你在保護我,你不醒過來我以後怎麼辦?你不是想去看盡山河美景嗎?你醒過來我們一起去啊!”

    可任由她說什麼,張妤都不可能給予她迴應。

    忽然間,張璇捂住胸口,而後噴出一口血來,滴落在張妤屍身之上。張璇最後看了一眼張妤,終是昏倒在地。

    而另一邊,兩名神使擡出了一具溼漉漉的屍體。現場死屍十餘具,唯有這一具尚且新鮮,像是剛剛死去那般。

    不止姜範,現場所有云漠神使見到她時,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姜範衝過去,確認了那人身份,正是他爲之奮鬥,仰慕已久的人——陸迎琅。

    姜範顯然不肯相信這一事實,不死心地狠狠揉了揉眼睛,看到的依舊是陸迎琅,至少那張臉是如此。

    “這不可能!她是副司主,怎麼可能被殺了?死狀還如此……”姜範說不下去,只得一拳砸在一旁的鐵籠上。

    那鐵籠本就因潮溼昏暗而生了鏽,姜範這一拳砸下去,直接將手砸破了。可他顧不上這些疼痛,反而一轉身,就往洞外跑去。

    “周雨丞,你快去看看他。”辛棠蕎在照顧張璇之餘,如此對周雨丞說道。

    周雨丞應聲追了出去,在洞外拉住了姜範。

    “姜兄,你要去哪裏?”

    “爲陸司主報仇!”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來!”

    “你先別衝動,看看神使司的安排吧。”

    “神使司如果起作用,就不會任由這麼多人死在這裏還不知道了!”

    “姜兄!我知道你很氣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很氣憤,但這解決不了事情!對方來歷不明,甚至連陸司主都能殘害,其修爲之高可想而知。若你執意貿然前往尋找,只怕仇未報得,自己反倒命喪其手,你當真願意無法活着看見那人受到制裁?”

    周雨丞一席話使得姜範冷靜了不少,他沉默良久,終是問:“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先回去,看神使司作何安排。”

    在公孫嬋的指揮之下,神使們將一具具屍體清點,而後悉數運回神使司。

    公孫嬋是公孫婧女兒,公孫重姐姐,由此二人來處理此事,公孫婧的目的何其明顯。

    辛棠蕎和邵念真先帶着張璇回到了滎川畫館,至於張妤,因爲案件亟待調查,暫且被帶回了神使司。

    夜幕降臨之時,前去神使司的一行人方回到滎川畫館,而此時齊潯已經活生生被定了一天的身,早就堅持不住了。

    師陌回來後,倒也沒再爲難他,爲其解開定身術,而後齊潯在辛棠蕎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進了屋。

    齊潯本想向師陌討個說法的,可見着所有人神情肅穆,張璇甚至昏迷不醒,他心下明白了緣由,便也暫且將這事壓了下去。

    邵念真問:“神使司那邊怎麼說?”

    宿傾回答道:“說是會全力追查,給死者一個交代。”

    宿傾說得簡單,卻是沒有細說神使將屍體帶回神使司的場面。在查清真相之前,陸迎琅的死不適合公之於衆,否則只會引起不必要的動盪。可爲了調查真相,便必須弄清楚其她人的身份,是故認屍這一環節便必不可少。

    神使司聯合官府,將認屍這一消息傳播出去,那些家裏有人失蹤的當即趕往神使司認屍,爲此多數屍體都查清了身份背景。

    而那撕心裂肺,摧心剖肝的認屍場面,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甚至不少人當場昏死過去。

    邵念真又問:“難道就沒有合理的懷疑對象嗎?對方連陸司主都殺了啊!”

    姜範憤憤道:“如果僅在雲漠,能殺害陸司主的確實寥寥無幾,可如果放眼整個大夏,這樣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周雨丞道:“有沒有可能是妖怪乾的?”

    宿傾否定道:“不太可能,那些人身上沒有一絲妖氣,妖物做不到這點。”

    辛棠蕎與齊潯相視了一眼,似是都明白了對方眼底的意思。而在這個節骨眼上,辛棠蕎和齊潯都沒有將猜測說出來。

    一則,既說是猜測,無憑無據的,說出來有何用處?二則,姜範與張璇,這二人無論誰知道兇手的身份,只怕都會按捺不住。

    又討論一陣後,人羣才散去。

    餓了一天的齊潯去廚房找了喫食,師陌則徑直走進了書房,想來這一夜是不打算跟齊潯分享西廂房了吧。

    “張璇就辛苦你照顧了。”辛棠蕎對邵念真說道。

    邵念真點頭應下,又看了看依舊昏迷的張璇,眼底悲慼。

    分開後,辛棠蕎若有所思地往房間走,就連宿傾在身後叫了她幾聲都未曾聽見。

    “小蕎。”宿傾拍了拍她肩膀,這纔將她從自己的世界中驚醒。

    “怎麼了?”

    “我纔要問你怎麼了,想何事如此認真?你方纔是否還有話尚未說出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