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輕歌遠 >第8章 蟲宴
    茵兒還是第一次來後山樹林,既忐忑又興奮,走在草叢裏,一會兒摘花,一會兒撲蝶,小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梁輕乾脆摘了一把野花編成花環給她戴在頭頂上,更像個小小花仙子了。

    森林是一座寶庫,幾個小孩沒多久就找到不少能喫的蟲子,蘑菇還有野菜。

    梁輕找了塊空地,教茵兒拿剪刀處理這些蟲子,剪掉翅膀,去掉內臟。

    又讓梁遠撿一些樹枝和乾柴過來。

    梁輕撿了幾塊石頭,拿着梁遠的匕首在地上挖坑,把兩塊石頭架在坑的兩邊,把一塊扁平的石頭兩邊搭在那兩塊石頭上邊,坑裏放柴,這樣是不是就可以石板燒?

    哎呀,前世也沒做過,試試唄。

    梁輕花了挺多心思的,這麼小的蟲子用樹枝穿起來的話,就得穿爛了,還是鐵板最好,可是沒有啊,石板只能算是實驗。

    沒想到實驗還算成功,等梁遠把柴帶回來,燒了火,石頭很快熱了,等石頭燙手了。

    梁輕往石頭上撒上菜油,就更熱了。

    把蟲子往上一放,滋啦聲不絕於耳,奇特的香味飄蕩在周圍空氣裏。

    肉味兒啊!

    蟲子快熟的時候撒上點野蒜,再撒點點鹽,然後用樹枝當筷子夾起來一嘗。

    “呼呼,真好喫啊!”

    就是有點燙,優質蛋白吶。

    茵兒不敢喫,讓梁遠先喫,梁遠也有樣學樣,夾起一個,喫下去了,也說好喫。

    茵兒纔敢嚐了一口,嚼了一下,挺香的。

    “沒騙你吧?”

    “嗯,嗯,真好喫。”

    茵兒連連點頭,幾個人食指大動。

    樹林邊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好像有人進山了,很多人。

    “就是他們,就在那裏。”

    一羣人影很快就到了眼前,領頭的正是四兒五兒姐妹。

    四兒其實是個小美女,眉目如畫,五兒其實也不醜,就是有點嬰兒肥。

    只是這倆人現在小臉上都有巴掌印,紅的,腫的。

    這是被揍了啊?

    誰敢揍她們啊?

    揍得不輕呢!

    原來昨天五兒親眼看見梁輕喫蟲子,將信將疑,又耐不住好奇,就找四兒問詢問,“梁大丫喫蟲子喫得可香了,四姐你說這東西能喫嗎?”

    四兒也不懂,但是也忍不住好奇,到底怎麼個好喫法?

    於是四兒和五兒一起抓蟲子,抓完蟲子誰也不敢生喫。

    還是四兒比較有經驗,“哪有生喫的道理?怎麼也得弄熟了吧?”

    五兒覺得自家姐姐說的極有道理,於是姐妹兩個商量半天,最後決定還是油炸了吧,這樣應該比較香。於是倒了一鍋油,把蟲子丟進鍋裏炸了。

    的確挺香,就是炸的時候蟲子冒漿了,鍋底很多渣渣,蟲子也炸爛了。

    看起來樣子更醜了,還是不敢喫。

    等到晚飯時候,姜大回家了。

    姐妹兩個獻寶似的把一盤子炸碎的蟲子端給姜大,姜大在磨坊累了一天,正餓着,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味道還不錯,就是這個賣相?

    姜大問道,“這東西什麼做的,看起來怪怪的?”

    姐妹倆就說是樹上的蟲子,爲了表示自己高明,並沒說梁大丫,只說是她們倆姐妹自己發現的。

    姜大一陣噁心,掄起胳膊,左右開弓,賞了姐妹倆幾巴掌。

    回頭看又廢了一鍋好菜油,再加一頓竹筍炒肉伺候,姐妹倆都捱了打。

    今天姐妹倆準備報仇雪恨,叫齊了人,打探到梁輕在後山,就集體尾追而來。

    聞着空氣裏似曾相識的味道,四兒心想,梁大丫怕不是真傻了,爹說這東西絕對不能喫,吃了肚子裏會長蟲子。

    梁輕看着對方一字排開的大陣,這一大票人,真是人才濟濟呀!

    除了磨坊姜家的四兒五兒姐妹,還有屠夫陳家的三兒子,王木匠的小兒子。

    嘖嘖,都是村裏有頭有臉的人吶。

    村裏幾十戶人家,大多數都完全以種地爲生,那些除了種地還能經營點別的營生,有點手藝的人家,按周氏的標準,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磨坊家不用說,誰家舂個米,磨個面啊、豆啊,不得用磨坊的?

    所以磨坊姜家在村裏是頭號有臉面人家,除了村長家,就是他家最有臉面了,有臉面也就意味着高人一等。就說姜大,斗大的字不識一筐,村裏人還尊稱其一聲“姜大先生”,不就是能用得着嘛,打交道的頻率高,又掌握資源,自然地高看一眼。

    屠夫陳家,是在鎮上殺豬的,雖然村裏人殺豬的時候少,逢年過節的要用的時候也是要恭敬點邀請的。手藝人,殺豬宰羊的,下水一般都是賞給屠夫的,所以屠夫家的孩子長得五大三粗,伙食好啊,左鄰右舍關係好的,有時候也能繞上幾根豬大腸。

    至於木匠,村裏每個人一輩子用得着木匠的時候有兩次,一次是成親打箱籠,一次是死後打棺材,少數人還有一次是建房子,都是急活兒,使用頻率雖低,卻是實打實賺錢的手藝啊。

    幾個有身份人家的後代,後面還跟着倆明顯個頭更有優勢的狗腿子。

    回頭看看己方陣營三個小小人兒,一個五歲花仙子,一個八歲口喫五好善良少年,一個雖有大人靈魂卻是個小人兒的外殼,這要是武鬥的話,武力值相差不要太懸殊啊!

    尤其最後那倆狗腿子,第一眼看到他們的時候,梁輕心底裏就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憤怒,這是來自原主心底的深刻恨意。

    那倆狗腿子都姓梁,還算是梁家族親,是梁輕的叔叔輩,一個應該叫三叔,一個應該叫七姑。

    有一次周氏要下地幹活,雖然家裏只有二畝地,可是還得要耕種管理的。

    原主就帶着梁重坐在大榆樹底下玩,很多小孩子聚集在大榆樹底下玩,那時候原主和五兒還沒有掐架。

    三叔和七姑在喫東西,一種菜園裏長出來的叫做龍葵的小漿果,家家院子裏都會有,只是他們家院子裏的熟的早,摘了坐在大樹下分着喫。

    梁重看見了,就眼饞了,朝他們伸出兩隻小手。

    “想喫啊?”七姑問梁重。

    “喫,喫。”梁重受了鼓勵,以爲她會給自己喫,伸手去抓。

    原主連忙要抱着梁重走,可是梁重哪裏肯走,一掙扎,掙脫了,原主就抱不走了,其實心裏也是覺得,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也許七姑能給梁重分幾個果子的。

    可是他們並沒有給,而是繼續一邊喫,一邊惡趣味的看着梁重眼饞。

    直到五兒過來玩,三叔諂媚的把手裏大半果子都分給了五兒。

    梁重哭着要果子,原主怎麼哄都不好。

    七姑和三叔耳語了幾句,倆人帶着剩餘的幾個果子走了。

    不一會兒倆人又返回來,然後給了梁重幾粒果子,原主覺得他們表情不對,直覺他們離去的方向有一戶人家的豬圈,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原主就不想讓梁重喫下去那幾顆果子,伸手去摳梁重的嘴,可是梁重忙不迭的就嚥了下去。

    梁重吃了果子倒是不哭了還想繼續玩,原主雖然懷疑他們使壞,但是沒想到他們真的使壞,也就放下了。

    可是等過了一會兒,姜大回家路過大榆樹底下的時候,三叔忙不迭地邀功,“大哥,你看你家孩子,我們喫東西她不要,我們都給,”指了指梁重,“看這個,哭着要,我們都不想給他。”

    七姑擠眉弄眼,“給摻了豬食的他都喫!”

    聲音不大,但是原主聽到了,心裏暗氣,氣梁重不爭氣,氣自己太弱小。

    姜大看了看梁重姐弟,也沒什麼表示就走了。

    原主心裏和五兒的樑子,應該是始於此時吧?

    梁輕以一個成年人的思維覆盤這件事,嚴格的說,五兒那次其實也沒什麼錯,然而她有個村裏人稱之爲“先生”的爹,所以她就成了村裏小孩巴結恭敬的對象。

    十來歲了還無所事事的三叔和七姑就是諂媚的小人,狗腿子。

    狗腿子小人行徑,最是無恥了,也最可恨,因爲有時候狗腿子比狗主人更沒底線、沒人性。

    爲了巴結別人,三叔和七姑作爲族親,都可以霸凌晚輩小孩子。

    如果爲了巴結更大的權貴呢?

    如果爲了更大的利益呢?

    是不是會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他們是一羣蛆蟲,專門逢迎諂媚飼主,只要飼主一個眼神,甚至不用給眼神,只是他們幻想臆測的要巴結之人的好惡,他們就能成爲打手甚至劊子手,磋磨、羞辱、甚至迫害別人,並且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今天,就要給他們點教訓嚐嚐。

    梁輕給梁遠使了個眼色,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梁遠向山林裏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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