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並沒有什麼動靜。
一夜好眠,梁輕早上從牀上醒來的時候,甚至神清氣爽。往房間裏一看,睡在地上的梁遠早就起來了,正坐在桌前悠閒的看着書,晨曦從窗櫺透過,俊朗的身影在微光中更加靜逸,帶着點仙氣,彷彿畫中美男子。倏然擡頭,眼波流轉,又一副俗世貴公子模樣。
“輕兒,你醒了?”
偷看可還行?
梁輕回神,“呃,二哥,早!”
起身洗漱。
梁遠把早餐拿到屋裏來,清粥小菜,配肉包子,小店的早餐還挺豐富。
“二哥,昨夜我睡着了,你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梁輕睡覺的樣子,毫無警惕性,指望她聽見動靜?
恐怕天上打雷她也未必聽得到。
還好梁遠比較警醒,不過昨晚的確沒什麼動靜。
梁遠看了梁輕一眼,倏然一笑,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沒有!”
跟蹤的人,昨天下午還跟着他們逛了好幾條街,但在他們住進店家之後,彷彿就憑空消失了,今早他出去打探一趟,也沒有發現什麼痕跡。
“也許,咱們多慮了?只是碰巧同路?”梁輕抓起包子,咬了一大口,又端起碗灌了半碗粥,嘴裏含糊不清。
“暫時還不知!”梁遠也開始喫包子,他喫的還是很斯文的,拿湯匙一口一口的舀粥。
梁輕看着他,再看看自己,怎麼好像自己喫包子的樣子,有點像豬八戒啃人蔘果?
而梁遠喫包子,絕對是細嚼慢嚥,拿筷子的手指細長,指甲修剪的非常乾淨,動作優雅,像嫦娥喫月餅吧!
以前倒沒發現,他的餐桌禮儀竟然這麼好?
一個人,當你習慣了他的存在,就會對他的一些事情視而不見,理所當然。
然而,最熟悉的人。
也可能是陌生人!
而梁輕習慣了梁遠小時候喫飯狼吞虎嚥,一頓飯喫四大碗,喫到被別人笑話,他哥哥梁柏回家揍他的地步。卻沒想到梁遠已經漸漸的變了,雖然現在他喫的也多。比如喫包子,梁輕喫兩個,梁遠能喫四個,但是如果以前,說他一口氣喫十個肉包子,梁輕也是會信的。
梁遠問梁輕:“今天想做什麼?要不要繼續逛逛?”
還真當是出來遊玩啊?不過這個小鎮昨天已經逛遍了,“還是趕路吧,路上看看動靜!”
梁遠從善如流。“也好!”
兩人喫完飯,收拾行裝結賬出門。
離開留仙鎮,一路向北,下一站,平城。
平城是中都北邊第一大城,來的時候打馬匆匆而過,並沒有時間逛街,嗯,如果沒什麼危險的話,逛逛倒是也行。
剛進城就遇到一夥打架的,梁輕心想,平城果然民風彪悍。
平城不似中都大氣繁華,但位於楚州境內,毗鄰都城,橫貫南北,自然也是往來客商雲集。
三教九流聚集之地,又不似中都天子腳下,過於拘謹,自然別有風味。
這裏的酒樓生意堪比中都,茶肆樂坊鱗次櫛比,真真的活色生香之地。
一入平城,就遇到一夥打架的,竟然是爭奪花魁。
聽口音都不是本地人,一夥是甘州人士,一夥是吳州人士。
街上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指指點點,看到精彩處還鼓掌相合,簡直跟耍雜技似的。
梁輕看着很稀奇,“光天化日打架鬥狠?大白天的爭花魁?”
人羣裏有人立刻給他們講解:“吳州的客商在天香苑包了一位花魁娘子,被甘州來的豪俠看上了,老鴇不敢得罪,花魁就被橫刀奪愛了,吳州的老客回來看花魁給別人睡了,今天找人打上門來。”
“都不是善茬,管啥,本地人官府還管不過來,外來人誰先打贏了再說咯!”
吳州行商矮小斯文,雖人數佔優,但武力值不行,甘州豪客人高馬大,三名大漢各個勇猛異常。最後自然是甘州人打勝了,官府終於來了人,鎖了吳州人,老鴇哭哭啼啼訴說砸壞了不少東西,嚇壞了幾個姑娘……
看來這最後的賠償是要吳州人給出血了,看熱鬧的一鬨而散,一場熱鬧也就結束了。街上恢復一派車水馬龍的景象,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未發生過。
甘州豪客倒也乾脆,打完架拍拍屁股上酒樓繼續喝酒吹牛。
梁輕和梁遠不動聲色,也進了酒樓,一家很熟悉的招牌——香滿樓。
平城的香滿樓梁輕第一次來,裝修竟比中都還奢華,可見中都人是多麼低調了。
“貴客登門,蓬蓽生輝,只是小店二樓雅間都已經客滿,客官您在一樓用餐可好?”對前面的豪客,掌櫃的親自接待。
“無妨,把你們拿手好菜都上來!”
“好嘞,上好茶。”掌櫃的吩咐小二上茶,又打問豪客,“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客官這是打甘州來?”
“正是!”甘州的豪客一擲千金,要了最貴的席面。
甘州盛產鐵礦,金礦自然也是有的,掌櫃的一見整錠的金子,立馬滿臉堆笑,吩咐下去,好酒好菜源源不斷的端上來。
梁輕和梁遠找個僻靜角落坐下,點了兩個小菜,一壺茶,邊喫邊看。
有好事者打問情況,“喲,甘州現在可是不太平啊!客官來這做生意?還是?……”
說起甘州,幾人倒是不扭捏,大堂裏有人抻着脖子想聽。幾人就說起甘州局勢來,“甘州自去年大旱,顆粒無收,到今年春夏還是滴雨未下,水渠乾涸,赤地千里,草木乾枯,樹皮草根都被饑民啃食乾淨。貧困的人家能逃的都逃難了,剩下的差不多等死了,易子而食的也有。”
想不到甘州旱災竟如此嚴重?
“朝廷不是派人賑災了麼?”有食客詢問。
甘州人道:“頂個屁用,人都快死光了,纔來賑災,再說那點賑災的東西,自上而下盤剝,分到老百姓手裏的有幾粒糧食?米都是黴的,不下雨種子都煮了吃了……”
又有人問;“聽說有人造反了!”
“沒得喫,就搶大戶喫地主唄,搶一回糧食喫幾頓飽飯,能多活幾天。”
有人倒是消息靈通:“聽說天機教大師兄又回來了?”
“天機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預知天機之能,這等大災,那凌雲自是能知曉,他回來纔是正經!”
“那天機教是造反了?”
甘州人喝了幾杯酒,竟然妄議時政,“那不叫造反!那是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帝王無道,天降大災,天機教窺破天機,這天怕是要變了!”
掌櫃接話道:“聽說雲州出兵了?”
“小小云州之兵,怎麼可能是天機教的對手?雲昭父子敗局已定,若是識時務還好說,若是不識時務,恐怕小命都不保,還平的什麼叛?”
“你是說,雲昭和天機教?”有人大膽猜測。
“噓,慎言!”甘州人像是喝醉了,什麼話都敢說,到關鍵時候卻彷彿又清醒了,不說了,礙於他們的兇相,竟然沒有人追問了,一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