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遠替她擋飛了射來的箭矢,扯了梁輕一把,她才緩過一點神來,兩人一起飛躍進樹林,暗衛們保護着她們一起逃了出去。
梁輕如行屍走肉般的一路跟着梁遠,趁着樹林隱藏行蹤,逃到清江邊,此時已經天光大白。
果然有船隻接應,梁遠讓梁輕抓緊時間登船,梁輕看着梁遠,這才發現梁遠腿上中箭了,衣服已經被血溼透了,可能之前的傷口也裂開了吧,他面色蒼白,她居然沒注意他是何時受的傷!梁輕暗自自責,只顧自己了傷心。
梁輕急道:“你怎麼樣?還行嗎?”
“沒事,快走!”梁遠嘴上說着沒事,但是他的聲音聽着並不好。
而後面,回頭看追兵將至,即便登了船,岸邊射箭也有一定的射程足夠能射到船上的人。
“你們帶他上船,快走,我來斷後。”梁輕吩咐梁遠的暗衛,說完飛身退回江邊擋住追兵。
梁遠也的確支撐不住了,暗衛們不容分說,架着梁遠登船。
“將軍可在?”他的聲音很虛弱。
“將軍在護送老夫人和茵姑娘,讓您先走,他隨後就到。”
梁遠還是不放心,吩咐擡手示意一隊暗衛留下保護梁輕:“保護好梁姑娘,找機會帶她跳江逃跑。”
梁遠心裏很清楚,既然南宮氏動了梁州之兵,還敢屠村,那麼就不像之前的暗殺,不在乎明着來。梁州再也沒有梁輕立足之地,爲今之計就是儘快在大軍沒過來之前逃離梁州。但是他透支了太多內力,加上失血過多,現在半點力氣都沒有了。
梁遠說完話,就一頭栽倒,昏迷了。
船隻緩緩開動,駛離江邊。
梁輕擎着寒江劍,立在江邊路上,臉色一片平靜,完全不似剛剛被人追趕逃命的樣子,倒像是她在守株待兔。
“師妹,我還真是佩服你,臨危不懼,有大將之風!不似一般女子。”張暖提劍而來,示意兵士們包圍梁輕。
梁輕大言不慚:“我父母都死了,也沒什麼好牽掛懼怕的了,不如今日就與師兄戰個勝負,一決雌雄吧!”
張暖朗聲大笑:“哈哈,師妹倒是好大口氣,也不怕死到臨頭,張某欽佩之至,似師妹這般才情的女子,天下少有,真是可惜,如果你不是出自天機教,我可還真想一輩子認你這個師妹!”
梁輕只是想以言語相譏,逼他單打獨鬥,別搞羣毆,並不是想和他攀上什麼交情的。
梁輕冷笑:“嘖嘖,那可是太可惜了,我可不和殺父母的仇人做朋友!師兄師妹的這些假模假式的場面話,還是算了吧,廢話少說,看你能不能贏得過我這個小女子吧!來接招吧!”
梁輕揮劍挾萬鈞而來。
張暖挺劍相迎。
這一場爭鬥又和剛纔一場不同,剛纔是爲了求生,多有顧忌,而這次是忘我,不念生死,只爲一搏。只要多拖一分鐘,梁遠的船就能逃得遠一點,多一份生機。
張暖發現梁輕的招數不同了,沒有絲毫的保留,不做防禦,全部都是進攻的架勢,完全的搏命打法,招招都是死門,不給他留餘地,也不給自己留餘地。
張暖暗歎:要說當今天下,梁輕要論女子第一人也稱得,可惜了這麼好的功夫,堪稱勁敵,爲什麼偏偏就是敵人呢?不過有此勁敵也算人生樂事!
他手上長劍卻毫不留情,也是招招致命,能親手絞殺天機教的魔女,對張暖來講正和心意。
兩人殺得難解難分,有兵士往江邊集結,把江岸邊圍了個水泄不通,梁遠的一隊暗衛守在江邊,砍殺了無數趕到江邊的兵士,暗衛逐漸死傷,剩餘的幾人已經退至水線,除了大江,已無可再退。
梁輕記不清打了多久,只是眼睛開始模糊,內力耗盡了,身上中了大大小小的多處劍傷,雖然張暖身上也沒好到哪裏去,也是多處掛彩,但是他顯然還有力氣一戰。
鮮血刺激了張暖的戰意,他也不令包圍的人放箭,絲毫不介意就這樣慢慢耗死梁輕,還是憑一己之力,一招一式的招呼着梁輕。
梁輕回頭看,載着梁遠的船隻看不到影子了,應該走遠了吧。
黎明的晨曦照耀,江面水汽蒸騰,起了一片濃濃的大霧,這樣的大霧在初夏時節倒是少見,算不算老天保佑?梁遠,不,沐遠,還算是有點福氣在的,希望他能逃出生天吧。
梁輕忽然笑了一下,一切都剛剛好……
張暖只覺得這笑容太過刺眼,晃了一下神,梁輕甩出身上最後一把飛鏢,張暖躲避之際,梁輕一頭扎進江水裏。
早晨的江水冰涼刺骨,傷口沾了涼水,一陣劇痛,把梁輕刺得一個激靈,讓她又來了點力氣,她拼着這股力一口氣在水裏潛行了幾十米。
剛要浮上去,水裏突然出現了一道陰影,朝她襲來,竟然窮追不捨嗎?
無所謂了!
梁輕再也沒有力氣抵擋了,就這樣吧!
她吐出胸中最後一口氣,身體開始下沉……
很久之後,人們說起梁家村屠村,清江邊一役,說起安梁郡主,都心生敬畏。
傳言都說安梁郡主一人可敵萬夫之勇,一柄寒江劍,死戰梁州兩萬兵。
傳言還說梁輕最後力竭沉江,被大魚吃了,也有說她被水鬼抓走了,……沒有人知道具體情況,因爲她消失了。
梁州再無樑輕,世上再無安梁郡主。
只是世人還傳唱着安梁郡主的歌曲《輕歌遠》。
荊山書院的學子們都開始學習研究微積分。
一劍寒江,一曲輕歌,一身一人墜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