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輕歌遠 >第一百六十章 破陣
    “不敢不敢!現學現賣!”梁輕的回答讓凌雲側目。

    後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梁輕也沒在意,兩人嘻嘻哈哈看着熱鬧。

    陣中的幾人,卻不似看上去的那麼雲淡風輕,甚至是極爲兇險。

    因爲凌雲給他們準備的是切切實實的困龍之陣。

    沐遠最先入陣,他雖有天曌帝暖玉符護體,仍覺從頭到腳一陣冰寒。

    沐遠雜學旁收,他從十歲起就有九州幾位大能師傅暗中教導他各種技能,陳武傳授武藝,蔡隱教授帝王術,自然還有奇門義士教他陰陽五行,八卦推演之術,他懂得排兵佈陣,知曉些奇門遁甲,甚至學過一些天機教的法術。

    他自認見過無數陣法,然而凌雲的這陣法,他之前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無疑是一門新的陣法,入陣之人不僅行動受制,且心神受困,沐遠只覺得有一種力量探入他的神識,撕扯着他的神魂,似要把他的三魂七魄都生生摧毀撕裂。

    他運用起全部的內力和心神與這種力量相抗,才能勉強保持住一絲神志,但這也只是能讓他清醒一點點,讓他記得他是誰而已,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無力思考,盲目的隨着陣法流轉,只勉勵穩住神魂不散。

    “輕兒?你來了!”

    沐遠於朦朧中看到梁輕的影子,她還是小小的一個人兒,身形瘦削而眼神堅定,從她的小嘴裏說出的卻是大人一樣的話,“你要這樣練習說話,懂了嗎?”

    “懂~了!”沐遠正要告訴她,他已經會說話了,卻不想一張嘴還是磕磕絆絆?

    沐遠甩甩頭,用牙齒咬住舌尖,疼痛襲來,他清醒一點,眼前的梁輕又變了,她身材窈窕,眼波流轉,如流光煥彩,說出的話卻冷冰冰的:“二哥,我要去做太子妃了,你以後也許能混個國舅爺當呢!”

    她語笑嫣然,說出的話帶着調侃的意味,卻戳了他的心!

    沐遠急道:“不,我不要當國舅,你不要嫁給他!”

    梁輕把臉一抹,眉眼頓添幾分凌厲,冷笑一聲:

    “哼,難道要嫁你嗎?忘了你師傅是怎麼把我沉江的?”

    “你忘了你師傅是怎麼刺殺我的?”

    “你還是忘了你們沐氏是怎麼逼我出走的?……”

    沐遠頭疼欲裂,還是強忍着辯解:“不,不是我,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我……”

    梁輕聲色俱厲,擎劍在手:“當時不知,之後也不知嗎?”

    “重逢之後我們單獨相處多久?”

    “你何時透露給我一點一滴?”

    “不是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同意,我是怕,怕……”沐遠一陣猶豫。

    “怕我知道了離開你?怕我們再也回不去?”梁輕臉上的笑意更深,臉上的肌肉開始變形。

    “不,輕兒,你不要嚇我,你不要生氣,我們好好地,不要管其他人!”沐遠的底氣終究不足,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是嗎?”梁輕的聲音有點模糊,人影也開始模糊,沐遠需要費很大精神才能開清楚她,她卻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淡到漸漸化作一縷青煙,徐徐飄起來,一個縹緲的聲音斷斷續續,“但是,我現在知道了,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只見拿到虛影一揚手,一道劍光直插沐遠心口。

    他心中大慟,一口血吐了出來。

    沐遠瞬間虛弱了很多,氣若游絲,似乎頃刻間就要神形俱滅。

    突然掌心傳來一陣刺痛,玉符的溫熱讓他靈臺清明一刻。

    福至心靈,“困龍陣”?

    一道聲音似天邊而來:

    何爲困?木在口中,不得申也!

    舊房子裏種樹,怎麼可能長出來參天大樹?

    “困龍陣”重在一個困字!

    困於心,困於行,困於物,困於情……

    沐遠頓覺清醒些許,這難道就是高祖母的提示?

    世人常自作囚籠,作繭自縛,畫地爲牢,“困”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裏,剛纔的虛幻豈不是一場自困?

    “澤水無困”,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犧牲,這“困龍”之陣,又何嘗不是?

    以高祖母的雄才大略,就如同天上的一顆星辰,卻也只能一統九州,而後她像星星一樣的隕落了。

    如今他要做的事何止是一個九州?

    九州之外有更廣闊的天地,有更多的黎民百姓……

    與沐遠的清淨不同,雲昊已經陷入癲狂。

    一朝劍在手,橫掃天下塵。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那些小時候他受過的苦,遭過的冷眼和嘲笑,他都要討回來。

    他要出人頭地,征戰殺伐;

    他要報仇雪恨,把傷害他的人全毀滅;

    他是萬物的主宰,他更要把天下人踩在腳下……

    彥廷就輕鬆很多,他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琬娘還在,孩子還好。

    又生了幾個,一家人其樂融融。

    有酒有菜,有喫有喝,喫飽喝足享受天倫之樂,中軍來報,有人膽敢來犯?

    上馬提刀殺將回去便是!

    梁輕旁觀了彥廷的一場家鄉城市保衛戰,又親眼看着雲昊殺光了所有反對他的人,繼續走向更高更遠。

    再看沐遠巡邊天下九州,這會兒又回來了。

    這次沐遠整個人看上去都輕鬆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一片淡然,不像是一個神志受困之人。

    他彷彿不在陣中,而是在自家後花園閒庭信步!

    “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是怎麼做到的?”

    梁輕和凌雲同時出口,說的卻都是沐遠。

    之後兩人對望,看到的都是對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梁輕從凌雲眼裏看到的除了驚詫還有不甘?

    凌雲卻在梁輕眼裏看到了一絲欣慰,和如釋重負的感覺。

    “哼!”凌雲臉一拉,玉骨扇一擺,刷拉拉一通扇,梁輕感覺空氣頓時冷了三分。

    又是發什麼神經了?剛纔好好地!

    “怎麼?陣要被破了,這麼不忿?”梁輕隨口諷刺他一句。

    “路還長,別太狂!”凌雲咬牙切齒說了幾個字,索性一轉身,走出墓室。

    切,既然能走,梁輕自然是不願意多呆的。

    雖然這幾個人的內心戲其實挺好看的,但是有些戲碼還是比較辣眼睛,尤其是彥廷,春夢無痕,陣一破,大家面面相覷,多尷尬呀!

    梁輕隨後跟上,進去很難,出來卻很容易,到得山谷裏,發現天光已經大亮。

    中元節已過,山上的人都陸續下山了。

    凌雲的身形如鬼似魅,一出墓室就沒了影子。

    梁輕吩咐幽冥隊的人保護好彥廷,再維持秩序,別處亂子,也就下山“養病”去了,她畢竟剛剛受過傷。

    沐遠最先出陣,早已不見凌雲的影子,這帝陵已有百年,看來凌雲是借勢而爲,水晶球不可能是他做的,玉符也和他無關,他做夢也想不到,高祖母會給他留下提示了吧?

    沐遠再次拜倒墓前,跪謝高祖母庇佑之恩,那一枚玉符他小心地收藏起來。

    這枚玉符也許還有別的用途,他暫時尚不能參透。

    半日後,梁輕接到幽冥隊報告,沐遠已經帶人離去。

    切!

    不辭而別?

    正如當初不請自來!

    想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當這裏是你家啦?

    梁輕還是忍不住,追問了一聲:“可知沐王於墓中有何收穫?”

    “呃”報信的人略微遲疑,似是回憶了一下,“屬下未曾得知,只是大墓中寶物,沐王似乎未帶走分毫。”

    梁輕揮揮手,這還差不多。

    這荊山目前是鎮北王府地盤,明面上的東西最好誰都別碰。

    又有人來報:“大恆帝帶走一柄巨劍!”

    梁輕揮揮手,雲昊尚武,得一柄劍也沒什麼的,梁輕現在對打打殺殺沒那麼過敏了。

    “哎呀,發財了,發財了!”五兒嘰嘰喳喳的進來了。

    “王爺回來啦,還帶了無數的金銀財寶回來啦!”

    “妹砸,這回咱們可不缺軍費了!”彥廷的大嗓門隨後就到。

    梁輕扶額,望着滿庭的箱籠,頗有點無可奈何。

    這彥廷可真會過日子,窮怕了,還是山賊當順手了?

    這天曌帝的帝陵怕是被他給搬空了吧?

    看他臉上滿面紅光,那個得意勁兒?

    嗯,看來偶爾做做春夢也挺好的!

    梁輕覺得,得加緊尋找琬娘母子,讓彥廷享一享這天倫之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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