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些話放在其他女孩子身上,她們肯定會喜上眉梢纔對。可是襲柏年很懊悔。
裘近對自己越是溫和,她越是心不在焉。
“雖然我不贊成你參與到這個案件,但是你的問題我也會很重視。”裘近眨巴了一下眼睛,脣邊浮上一絲笑意。
襲柏年敬慕的朝他看了一眼,“謝謝你,裘近。”
“誰叫我有你,有你是我的福氣。”
“謝謝,謝謝,有你我真的服氣。”襲柏年含含糊糊的說。
兩人沿着一條狹窄的小徑,穿過一片長長的草坪,不走那彎彎曲曲的石道。草坪得到精心照料,生機勃勃,洋溢着春天的香味。
被濃密的樹蔭包圍着的二人,找到一處石凳坐下後,裘近心事重重的開了個頭。
“我一直在想你說的,閃閃發光的霧是什麼,我查詢許多資料,發現胡老三十年前的一個安檢記錄和你說的時間很像。”
襲柏年怔怔的看着裘近。
此時的裘近,說道案件,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
“三十年前,曾經有一個案例是患肝病多年的人忽然死亡,後來他的導師胡老發現這看似肝病復發的自然死亡,是被兇手使用磷中毒。
磷中毒的病症和肝病復發很相似,黃疸已傳遍全身的病人,全身症狀不僅會受磷中毒作用的影響,還會受伴隨血液種膽汁分泌停滯的併發症的影響;從這一點看,人們分辨不出是磷中毒,還是肝病的影響——例如,象肝黃色萎縮那樣。”
“你的意思是說,餘虹先生是磷中毒?”
“我的猜測是這樣的,因爲這樣也能解釋那所謂的‘閃閃發光的霧’是什麼。”裘近沉默片刻後很認真的說:“得到磷並不困難,很小劑量就能殺死人。
後來胡老根據死者嘴裏散發出呼出的大蒜味,這是磷中毒的一種明顯徵兆,然後讓當時辦案的警察注意這件事,結果不出幾天就查出兇手了。”
“也就是說,兇手提煉出磷,讓餘虹磷中毒?而讓周欣做替死鬼?”襲柏年說完,裘近笑了。
“怎麼了?你怎麼笑了?”
襲柏年的聲音顯得迷茫困惑,裘近看的更開心了。
“我只是覺得,你這個樣子,跟你表姐可真像。難不成,你們家族的女孩子,對查案都這麼感興趣?”
說到她的表姐,襲柏年蹙起眉頭說道:“我可不像她那麼厲害,在加拿大做icpo的時候,聽說連破幾個大案,就連在全世界囂張幾十年的r組織的頭目,差點就被她抓住。”
提到自己從小引以爲傲的表姐,襲柏年就興奮的停不下來。
“那她現在還在香港嗎?”
“是啊,現在雖然還是icpo,不過是在香港總部,裘近,我總覺得,她似乎還在等什麼他——”想到過年時,表姐跟自己聊天時,那按耐不住的悲傷氣氛,她就有點生氣。
“哼,要是被我抓到那個讓她難過的俄羅斯人,我就——”
“怎麼,你還想一拳打過去?你的糰子拳頭,確定不會受傷?”裘近說完,襲柏年生氣的轉過頭。
雖然自己的確做不到能給那個混蛋一拳,但是,但是就這樣說出來——
這使自己十分難堪,最最最主要的是,傷了自己的自尊心。
裘近的這盆冷水潑的是在過分,自己真實不想理他了。
“好啦好啦,是我錯啦,其實,你可以不用自己動手,如果那個人真的回來找清明姐,清明姐肯定第一個給他一拳。”
裘近說完,溫存友好的對她笑。
襲柏年仍然裝出無所謂的樣子,說:“你也知道,我表姐那個刀子嘴豆腐心,不過···都幾年了···我不希望,她一直這樣不快樂的過下去——”
“柏柏,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快樂的人佔大多數,快樂的人總是少數。我說過,我遇見你很幸運,因爲你是一個不僅讓自己快了,也讓身邊的人快樂的小太陽。”
裘近嚮往常一樣,對襲柏年眨眨眼,又說:“所以,清明姐只是處在自己畫地爲牢的心情中,只有漫長的時間和對的人,會幫助她,逐漸走出來的。你不用太過於憂心她,這會讓她柔軟的心變得不安起來。”
“那你說,她現在的搭檔,就是那個眼睛裏有星辰大海的哥哥,會是那個對的人嗎?”
“誰知道呢?”裘近慢聲慢氣地說:“這就像,抽盲盒一樣。”
此刻,兩人都不說話,四下萬籟無聲。
襲柏年轉頭,看着凝視遠方的裘近,他的臉再陰影裏看不清,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情緒。
“裘近,你是不是,也在畫地爲牢?”
襲柏年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如果,你的心結是我,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已經原諒你了。”
“可我,原諒不了自己,而且——”裘近抑制着的激動突然爆發了。
“我每一次午夜夢迴,一想到我差點殺死你,我就無法原諒我自己!”
“你只是生病了,阿寶。”襲柏年聳聳肩,她能感受到,裘近那種支離破碎的心情。
“阿寶,你到最後,不都是剋制住自己了嗎?”襲柏年立即嚴肅起來,說:“真是因爲,你也是一個柔軟的人,所以,你一直都帶着愧疚的心理,一直想補償我,保護我。”
“即使你知道,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你都一直用自我懲罰的方式,單方面的無限付出。阿寶,這樣的彌補和自我懲罰,不是正常的情愛。”
裘近沒說話,他的臉上掠過一片薄薄的陰雲。
“柏柏,別說了。”
這一回答,間接形成了短暫的僵局,襲柏年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於是她打破這相當尷尬的沉默,他稍微有點費力說:“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有你的幫助,我才能不至於四處碰壁。”
裘近低了下頭。
“我說過,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會幫助你。”
他說完,略微停頓了一下,臉上也掠過一絲寬慰的表情。
“謝謝你。”襲柏年微微笑了起來。
裘近也轉過頭看向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我記得,有一個很有名的偵探案件,裏面也有跟你所說的相似的毒殺,因爲那位當事人也有肝病,病復發了,於是在屍檢上沒有驗出這類的毒。”
“就像殺蟲劑也有磷,而且這種狀況,也只有在夜間看的比較清楚。這說明,下毒的人,一定對這方面的藥理只是有一定的涉獵與瞭解,你也要多多小心。我還是那句話,這種事情,你還是交給警察去查吧。”
“嗯嗯,這個是自然的,我讓傅微和鑽鑽他們,把找到的證據都交給警察叔叔了。”
襲柏年笑着歪頭說道:“所以啊,你真的是個很可靠的朋友。”
看着她的感激之情那麼自然,那麼真摯,裘近心中五味雜陳。
“那行,爲了感謝我,晚上的晚餐,就你請客咯?”裘近狡猾的笑道。
“當然,你隨便說,我請你喫!”
“你的生活費夠嗎?不是最佳都在抽五星嗎?”
“夠得夠得,我只充值月卡和珍珠紀年,其他的都是在自己做任務。五星人物嘛,就隨緣咯,如果喜歡,多做點任務,踩踩寶箱唄。”
襲柏年說着,那雙黑眼珠透出的一點稚氣,可愛的讓人想捏一捏臉。
裘近也的確這樣做了。
“痛誒。”襲柏年喫痛的打了一下裘近的手,心平氣和地說,“再坐下去,我的屁股都要坐麻了,走走走。”
襲柏年將裘近拉起來,兩人並肩的往外走,聊天的話題從美術作品到dy趣聞,不同凡響的見解層出不窮。
裘近爲了增加談話的氛圍,就連自己曾經涉獵的案件也跟襲柏年聊了起來。她結果裘近的話茬兒愉快的往下說,一說完就停不下來不停提問。
於是在晚餐上桌後,裘近只能再想個新的話題出來,避免自己吃了一口飯。
再送襲柏年到出租車前,裘近笑道:“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當然!你是我的好幫手!”襲柏年熱情的說完,就一股腦的坐進去。
坐在車上後,看着身後還在注視自己的裘近,襲柏年自然知道,這種事情,需要慢慢來。
她有些疲累的靠在車背上,想起高中時,第一次遇見裘近的場景。
“多久了····”
襲柏年有些記不清楚,只知道,因爲裘近,自己休學了一年,上半年養身體,下半年,在裘爸爸、裘媽媽的請求下,陪同裘近去看心理醫生。
他每次看完一次心理醫生,自己也要進去看一次。
那種不堪回首的記憶,她並不想回憶起來,第一次見裘近,就知道,他是一個純良卻脆弱的人,倘若不是自己,也許真如他所說,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校園暴力中,跳樓自盡。
抑鬱症,有的時候,真的很可怕。
而看到現在的他,襲柏年無比慶幸,她在他崩潰前,拉了他一把。
她希望的是,看到自己的朋友,能慢慢好起來。
因爲,她記得,裘近曾經對着蛋糕許下過的願望。
‘我想,成爲一個溫暖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