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一旦失守,結果不言而喻,許許多多的雜念涌上心頭,畏懼是正常的情緒,抱有希冀是正常的情緒,仰望看不見的明日也是正常的行爲,一切都是正常的,因爲他們是人。
白色的蛇影在結界裏若隱若現,偶爾有幾道斬擊從結界飛掠而出,他們不知道兩面宿儺爲什麼會跟八岐大蛇交手,但這是一個機會。
陰陽寮的領頭陰陽師叫來賀茂家的陰陽師,希望賀茂在外維持結界,他們則跟咒術師一起進去。
現已確定,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展開了領域,並非常規的封閉領域,已確定兩面宿儺的術式具有斬擊的特性,目前術式得到領域加持,領域可覆蓋面積最大半徑爲兩百米,想要靠近兩面宿儺需要我方展開領域展延進行中和,以此削弱必中效果。
咒術御三家絲毫不慌,除去領域展延和簡易領域,他們還有其他專門應對領域的術,在此之前只需進入結界。
重新制定計劃後,陰陽頭看向站在屋頂的大陰陽師。
“葉王大人可以取消結界了,吾等已有必死的覺悟。”
“是嗎?但是——”葉王輕輕笑了一聲,抽出兩張符召出前鬼和後鬼,“此路不通。”
話音未落,紅色的鬼和藍色的鬼化爲兩道流光衝向術師們,麻倉葉王站在高處,表情盡顯疑惑和苦惱,“要是再來干擾我,只會給我添麻煩。”
術師們愣住了。
鋒利的長斧劃破寂靜,隨後便是驚呼和難以置信。
“葉王、葉王大人......”
“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
來不及思考,他們便迎來了黑暗。
葉王看向重新聚集的人羣,繁雜無趣的心聲實在是吵鬧,他垂下眼,面無表情地回答,“當然是因爲我不需要你們。”
術師們又說了些別的話,內心與所想截然不同。
“我不信,我不信葉王大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這個被惡鬼侵蝕的陰陽師,是鬼!是鬼!】
“怎麼會這樣......結界不是爲了保護而是爲了背叛?”
【我就說嘛,他果然是狐狸的兒子!都是因爲羽茂忠具大人,他才成爲大陰陽師!換我我也行!】
“增援在哪裏?另一個大陰陽師在哪裏?誰來救救我?”
【啊啊,不要啊,麻倉葉王怎麼能背叛?背、背叛的話,我們除了八岐大蛇和詛咒之王,豈不是還要對上大陰陽師?這種事、這種事該如何是好啊!?】
【不是人,他不是人,是鬼之子,快死,快去死!都是謊言,所謂麻倉葉王都是謊言,這傢伙、這傢伙就是想毀滅京都!】
瘋狂的話語順着靈視流入黑鏡。
本是計劃的一環,麻倉葉王此刻卻高興不起來,他注視眼前的慘象,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會演變至此,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惡意也越來越明顯。
能看到情緒的咒術師不禁往後退了幾步,自從大陰陽師麻倉葉王拿出那面鏡子,巨大的負面情緒就環住他,並以鏡子爲中心不斷旋轉,直覺告訴他們,如果不快點解決麻倉葉王,會發生比八岐大蛇更恐怖的事。
不把這個怪物殺死,會發生更可怕的事!
“諸位不要害怕,只要施術者死亡,不管什麼術都會停止!”
“不必驚慌,保持冷靜!別被情緒控制,怨恨和憎惡反而會成爲對方的力量!”
“冷靜!都冷靜!神明!對了,神明!別忘了荒大人教我們的術!惡鬼可以被封印,跟往常一樣,對,沒什麼不一樣,不要慌,問題不大!”
“就算麻倉葉王背叛又怎樣!我們還有另一個大陰陽師,晴明大人絕不會背叛我們!”
碎裂的鏡子循着靈視顯出各形各色的人,疾苦的百姓、貪婪的大臣、京都的術師,由靈視構成的真實鐫刻於鏡面,鏡中所有景象又如鏡花水月般慢慢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審判場。
葉王很平靜,即使被所有人指責、怨恨、詛咒,他還是很平靜,他看着騷動的人羣,凝視了很久,彎彎眼眸漫不經心地說:“黑鏡,直接進行審判吧。”
“一定要這樣嗎?”黑色的小僧立於虛空。
“你想說什麼?”葉王看向黑鏡。
黑鏡知道葉王能聽到他的心聲,他也知道葉王知道他的答案,無論說什麼都毫無意義。所謂靈視,就是這樣的東西,但黑色小僧還是鄭重地行了一個禮,“葉王,我很抱歉,相比你們,我更在意白鏡,所以......”
如果是先前,當然沒問題,此世與他無關,可白鏡在京都。
白鏡此時此刻在此處。
“原來如此。”被拒絕葉王依然平靜,平靜得不正常。
龐大的靈力灌入黑鏡,強行激活神器後,黑色的小僧憑空消失。
葉王收起半面雲外鏡,神器只是道具,而道具取決於使用者,既然指望不上黑鏡,那就啓用替補計劃,源氏的罪行足夠讓審判場降臨。
說起來,想要確保降臨,似乎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