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隨着白色的身影走過,空間扭曲,溫度暴漲,火舌不斷翻騰,即使有心理打算,可那異形的式神除了壓迫感還攜帶恐怖的高溫。

    汗水從東堂葵額頭滴落,眼睛酸澀脹痛,他一直望着那個白色背影,他只能看。

    銳利的眼神穿透麻倉葉王的背影,他感到強烈的怨恨,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他恨自己還沒有正式交手就被全方位壓制,他又恨自己沒辦法幫助虎杖。

    【動起來......】

    【動起來!】

    【不是摯友嗎!】

    【你打算讓虎杖獨自面對那傢伙?你就這樣停滯不前嗎!東堂葵!!】

    麻倉葉王能聽見在場所有人的心聲,但他毫不在意,在他看來只有三類人,友人、對他有用的人和對他沒用的人。

    虎杖悠仁屬於對他有用的那一類。

    麻倉葉王知道那些人對虎杖悠仁很重要,因此他什麼也沒做,但吉野順平卻感覺靈魂在被無形的火焰灼燒,他顫抖着身體死死盯住虎杖悠仁,眼眸中有些許掙扎。

    【太差勁了,居然被嚇得動不了。】

    【我被真人騙了,是悠仁和芥子小姐救了我,人心險惡而不是人沒有心,雖然是很過分的說法,可是、可是......即便這樣,悠仁還是會選擇救人吧......】

    【五條老師有教詛咒的力量,我想要改變。】

    【學習咒力的用法,我想遇到新朋友,想要被人需要。】

    【所以......我要去幫悠仁!】

    吉野順平的臉龐浮現出焦急的神色,手指微不可察地輕輕顫動。

    【騙子騙子騙子,真希就是騙子,我纔不想當什麼咒術師!都是你的錯,都怪你太努力,害得我也不得不努力,逃、必須逃,努力、痛苦、恐懼我都受夠了!】

    【騙子,我最討厭你!笨蛋!大笨蛋!糟糕透頂!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以後要一個人加油了,姐姐......】

    現在的情況在禪院真依看來幾乎是生與死的分界線,太可怕了,不管是咒靈還是別的,她一時半會分不清是和姐姐徹底再見可怕,還是死在這裏可怕。

    目光所及之處只有火焰,悶熱的空氣在森林裏徘徊,她望着遠處,本來還尚有血色的面容,變得越來越慘白。

    三輪霞倒是覺得無所謂,有事不用跑,出事跑不掉,這裏是沒用的三輪。

    【哎呀,虎杖同學很抱歉,不過也沒什麼機會道歉了。】

    【對方完全是針對虎杖同學,剛一登場就震懾住了所有人,話說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爲什麼他能在森林裏使用火焰?不會造成火災嗎?】

    【不能行動是某種作用精神的咒術效果嗎?】

    比起其他人大段大段的想法,機械丸很安靜。

    作爲遠程控制的咒骸,他的本體壓根不在這兒,於是他選取了最樸素也是最有效的行動。

    某個偏遠的地方,纏滿繃帶看不出人樣的人撥打電話,“歌姬老師,我是機械丸。”

    “對,他的目標是虎杖悠仁。”

    “目前沒有出現傷亡,他們正在談話。”

    “需要我做記錄?我明白了。”

    越是焦急,東堂葵越是冷靜,他接受自己雜亂的情緒,將怨恨、焦急等負面情緒轉換爲咒力,拋開雜念,雙腿彎曲身形下沉。

    【一鼓作氣掙脫束縛!休想將我跟虎杖排除在外!】

    學校的鐘慢慢向前轉,小高田站在櫻花樹下。

    【真的嗎?】

    東堂葵震驚地看着極具學生氣息的小高田。

    【還記得那個人說了什麼嗎?】

    櫻花突然落下,好像是故意似的,小高田站在花雨裏,花瓣隨風搖擺,夕陽西下,點點熒光映入東堂葵眼中,廣播裏傳來飄渺的歌聲,悠揚動聽又帶着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小心思。

    【當然記得,就是現在,我完全被他壓制,得幫虎杖纔行。】

    【虎杖同學是很重要,但不是重點,再想想,他還說了什麼?】

    小高田用問話的形式提問。

    東堂葵思考片刻,不確定地說:【......大靈?】

    【又是式神使嗎?擁有名爲火靈的式神,正在參加通靈王大賽,跟我們完全不一樣的體系......】

    【整理一下目前已知的情報:跟宿儺認識,估計也是用了差不多的方法活下來。】

    【上次拒絕,虎杖應該知道上次是什麼時候。】

    【更多情報不想直接明說,應該是偏向私人的信息?下次正式見面是在說虎杖和宿儺會分開?被分開應該就算完了吧?短時間內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可以滯空,攻擊方式主要是火焰,不過對我們倒沒有太大敵意。】

    【也就是說——】

    櫻花樹下,東堂葵啪嘰打出一個響指。

    【也就是說——】

    小高田比出射擊的手勢,給東堂葵一個wink。

    【他是來看朋友的,就算虎杖拒絕也不會發生任何事,倒不如說虎杖纔是他的主要目標,其餘都是順帶。】

    【也正因爲虎杖是他的目標,爲了顧及虎杖的情緒,他反而什麼都不會做!】

    【等交流會結束拉上吉野和虎杖好好交流感情吧!】

    【還有小高田,下次見面要等到全國握手會吧,必須要向她道謝纔行!】

    情緒自東堂葵體表升騰,肌肉收緊,熾熱的溫度從內部散發,透過骨骼浮現在表面,大量冷空氣進入肺,通過胸腔化爲吐息,站在他身旁的吉野順平甚至能聽見肌肉緊繃的聲音,他的身後彷彿有一隻野獸正在甦醒。

    “呼——吸——”

    東堂葵咧嘴露出猙獰的笑容,緊緊鎖定前方的影子。

    原本站立的地面全部崩碎,勁風襲來,驚雷炸響,拳與術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勁風呼嘯,煙塵四起,藍色的結界隔住黑色的閃光。

    借力反退的半空,東堂葵抓住時機,雙臂灌輸的力量令半透明的結界發出嘎吱的脆響,耀眼的赤黑流光在他眼前閃爍,緊接着是轟隆的聲音,猛烈的火焰迎面而來。

    或是巧合,虎杖和東堂做出了共同的判斷。

    “你在胡說什麼?我爲什麼要跟你走?”

    風暴呼嘯而至,暖色系的眸子與麻倉葉王對視,音爆聲在原地迴響,風猛烈地吹起來,虎杖悠仁重複着說,“我爲什麼要去?”

    【既然跟宿儺關係很好,那一定是壞人。】

    虎杖悠仁的邏輯很簡單。

    【不知道他有什麼企圖,但絕對不去。】

    【兩個都很邪惡,你們說的話我都不相信。】

    東堂葵深深看了一眼虎杖。

    【不愧是我承認的摯友,我們還挺有默契的。】

    “虎杖,就保持這樣!沒時間細說細節,我要說的只有一句!”東堂葵再次衝向麻倉葉王,咒力精準地落在一處,“不要停!相信我!”

    還在掙扎的人並未看清發生了什麼,清脆的掌聲逆轉了整個不利的局面,所有人的位置如同拼圖一般發生變化。

    兩道流光匯聚,直貫雲天,氣浪紛飛,橫跨了整個天空。

    雙方的攻防並未結束,暴風和樹葉混合火焰飛濺,無形的氣浪向外擴散,音爆聲、呼嘯聲、簌簌聲,隨黑色流光咯吱咯吱震動。

    “動起來,咒術師們!”

    “我們所有的夥伴,我們所有人都是咒術師,對付咒靈那麼勇猛,面對這傢伙卻止步不前,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對吧!兄弟!”

    【啊,是啊,我也要去幫悠仁。】

    聽到東堂葵的話,吉野順平眼中的光越來越亮。

    他很害怕,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直面死亡的恐懼。

    【生命是有價值的,芥子小姐幫了我,悠仁也幫了我。】

    吉野順平咬緊牙關,溫馨的房子亮着燈,有人在等他回去。

    【我不知道兩面宿儺是誰,我只知道虎杖悠仁,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不快點幫忙,悠仁就會被帶走,一切就來不及了。】

    距離日落還有些時間,他和悠仁在臺階上排排坐。

    喫晚飯的時候一起討論綜藝節目和喜歡的電影。

    意見不和出現矛盾,最後又攙扶着一起回家。

    與悠仁還有五條老師一起聊天。

    和大家討論咒術的話題。

    還有一起做任務,共同解救人質......

    從初識到朋友。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吉野順平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無形的鏡面悄然碎裂,周圍所有人慢慢遠去,他看到虎杖悠仁的身影越來越遠也越來越近。

    【我絕對不會詛咒順平,所以......】

    暖色的影子在他面前伸出手。

    “悠仁——”

    另一種樣子的水母出現。

    圓筒形的水螅遊過空氣,在天空中灑下藍色的光輝,照亮不斷突進的流光,又在黑閃的照耀下,與火焰一同飛濺,如同一滴毒液落入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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