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

    中村預估了一下抵達山頂的直線距離,他叫來各個負責人,命令道:“第一,按計劃行事;第二,讓能遠程攻擊的術師先清掃了再說,注意安全別放鬆警惕,黑暗裏還藏着其他東西。”

    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知道他在說咒靈。

    大江山的妖怪分三路,一路跑了,一路在山頂開宴會,一路直奔山下的術師,山巔的酒吞童子坐在鬼王座一邊喝酒一邊看山下星星點點的火光,沒妖怪質疑酒吞童子的行爲,他們都瞭解鬼王。

    鬼王打算獨自留下守山,沒能力的妖怪全被星熊童子帶走,至於他們,雖然鬼王有囑咐,但那是什麼?聽不見。

    衝下山的妖怪知道他們的結局,稍不留神就可能被術師殺死。

    即便如此,他們也想爲鬼王做點什麼。

    會死,當然會死,只要最後鬼王將入侵者都殺了,那他們就沒有輸,只要能贏,只要能守住大江山,他們就不算白死。

    術師們與妖怪的想法大同小異,只要源賴光大人和葉王大人奇襲成功,他們的行爲就有意義。

    死亡的陰影籠罩住大江山,人類和妖怪都在尋找最佳的機會。

    中村的心情愈發不好,整座大江山安靜得離奇,術師們清掃了一遍戰場,卻無事發生,鬼就像消失了一樣,前哨再次傳來消息,安全就是最大的錯誤。

    在一座鬼生存的山裏,他們怎麼會安全?

    蜘蛛模樣的妖怪用蛛絲操縱前哨的屍體,當然安全,必須安全。

    中村示意身後的人,繞過左翼改變行軍路線。

    突然,危巖峭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高空閃過一道黑影,大塊大塊的石頭砸下,碎石飛濺,強大的衝擊震耳欲聾。

    術師們喊着什麼,小隊長衝虎杖悠仁喊話,“——”

    巨大的轟鳴,虎杖聽不見小隊長在說什麼,他盡力辨別小隊長的口型。

    [......爭取時間......拜託你了。]

    中村沒料到會有此變故,藍色的熒光混合慘叫響起,不詳的念頭在他腦子裏盤旋,中村叫聲不好,衝所有人大吼。

    “——”

    晚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雜音裏。

    潛伏在黑暗的鬼如蝗蟲過境,猛烈的風颳過,大量血液噴灑暈開,一顆顆人頭落地,肌肉混合內臟被撕裂,到處都是滲人的慘叫和哭喊,鋒利的鬼爪撕裂人體,對人類他們無需手下留情。

    轟鳴聲和火光混成一片,闖進人羣的妖怪就如碎肉機,呼吸間便有人死去,鬼血與人血混合,血漿凝固,妖怪吐出的極致高溫瞬間將人碳化。

    “後撤!”一個術師拿起神樂鈴,雷聲轟鳴,鉛雲匯聚,雨噼裏啪啦落下來,風猛烈地颳着,閃電在雲層若隱若現,雨更大了。

    越來越多的人被送到醫療小隊,不一會兒,這裏就被鬼發現了。

    一個又高又瘦的人注意到跟鬼廝殺的小孩,他向同伴示意,對小孩發動自己的術式,“喂,我看你速度不錯,你能跑多快?”

    原本正在阻攔惡鬼的虎杖悠仁發覺身體不受控制,莫名其妙地衝向一個方向,他看到自己要撞上一個人,“讓、讓開!快讓開——!”

    解除術式後,吉田微微側身,抓住小孩的羽織,“聽我說,我需要你吸引他們的注意,能不能做到?”

    “哈?”聽到沒頭沒尾的話,虎杖悠仁一時沒反應過來。

    吉田公開術式,“我的術式是挑釁,能吸引敵人五個呼吸的時間並附帶一定程度的減傷,同時提高百分之二十的近戰傷害,實力越高被挑釁的時間越短,要不要跟我賭一把?”

    “我要怎麼做?”虎杖悠仁問。

    “跟我一起跑,你的近戰能力不錯,保護我。”

    站在吉田身後的大塊頭湊過來,“如果撐不住,告訴我,我帶你們一起跑。”

    高橋發現這小孩有點邪乎,攻擊附帶雙重暴擊,近戰能力強到可怕,被鬼擊中竟只退了半步,奇了怪了。

    高橋把腰間的一把咒具遞給虎杖悠仁,“你的咒具磨損了吧?”

    虎杖悠仁頭腦一片空白,剛入學,他還沒學咒具的用法,是......是要凝聚咒力吧?!

    看出小孩的疑惑,高橋覺得真邪門,明明近戰能力不錯,竟沒人教他咒具的用法?暴殄天物,完全浪費了這孩子的才能!

    高橋無奈地嘆氣,回頭看向準備術式的吉田,“你完全壓錯了,他潛力很大,但還是個剛入門的孩子。”

    用咒力凝聚出十個標識的吉田疑惑地“哈”一聲,“來不及解釋!趁現在——快逃!”

    幾道影子閃過,腳下大地迸裂化作碗大的坑,妖怪們如潮水般向他們涌來,山石轟然倒塌,煙塵裏許多紅光影影綽綽,若隱若現的閃電混合狂風暴雨砰然落下,落雷後便是颶風和潮汐。

    高橋“嘖嘖”幾聲,“陰陽師們的五行之術真好用。”

    吉田再次凝聚出六個標識,掃了一眼跟在他們後面的妖怪,調轉方向,“去妖怪多的地方,現在不足以解圍。”

    “要加速了。”高橋示意虎杖跟上。

    “沒問題。”

    狂風呼嘯,伴隨可怖的嘶吼,火光和人影拉成一條條光帶,爆炸在他們耳邊響起,氣浪紛飛,一道影子飛出去,憑藉音感和直覺,虎杖悠仁出拳。

    碎石飛濺,影子轉瞬即逝,一名術師持刀梟首,妖怪們下意識地想衝上去,下一刻他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奔向另一個地方。

    在有限的時間,妖怪們懂了,必須要解決那個頭上有標識的人,他們得想辦法殺了他。

    “在那裏!”一個妖怪喊着,下一秒高高瘦瘦的人消失了,他也沒機會說話了。

    頭顱落地,手持咒具的壯漢再次消失。

    虎杖悠仁穿梭在妖怪中,刺耳的音爆響起,所過之處妖怪們在地上哀嚎,極致的速度和力量步步突進,高橋突然出現在他身後,踹飛了一個想偷襲小孩的鬼。

    “妖怪的生命很頑強,儘量挑致命點下手,實在不行想辦法跑。”

    “你們在說什麼!來幫忙啊!”吉田罵罵咧咧地躲開妖怪的利爪,在地上滾了一圈,整個人顯得灰頭土臉。

    高橋閃到吉田身後,一個突刺,刀刃插進敵人的心臟。

    “還能繼續提速嗎?”高橋問。

    “不、能!”吉田大口大口喘氣,眼底卻藏着興奮。

    “可以。”虎杖悠仁看到越來越多的妖怪圍住他們,擺出戰鬥的姿勢。

    高橋把吉田扛起來,拉住小孩的手,“我的術式是瞬移,雖是瞬移,卻有範圍限制,小孩你抓緊我,千萬別掉隊。”

    “啊——好。”

    虎杖悠仁剛答應,眼前一花,他們瞬間換了個地方,高橋不斷瞬移,遠離妖怪後,他們故技重施,減少醫療小隊的壓力。

    好景不長,一個青皮膚的大鬼手握一把大砍刀,橫在他們面前,高大的身影帶着居高臨下的壓迫,高橋把吉田拉到虎杖身邊,壓低聲音,“時間不多,我來斷後,你們繼續跑,現在立刻離開!”

    說罷,他一個箭步衝向鬼,瞬移到鬼背後,咒具出鞘。

    吉田拉着虎杖一邊跑一邊提醒,“別忘了我們的目的,現在跟我走。”

    虎杖悠仁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不斷瞬移的術師,“還能再加快速度嗎?”

    吉田一愣,很快他反應過來,“背後交給我了,我來爲你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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