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上門，坐到電腦前，從手機通訊錄中翻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嘟嘟兩聲之後，電話被接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你好，這裏是約翰.哈蒙德。哪位找我？”
“約翰你好，我是謝納多公園及森林警局的亞當斯，弗萊徹.亞當斯。
2009年你曾經給弗吉尼亞警官學院一個在職警官培訓班講過課，我是那個班的學生，還向你請教過不少問題，後來我們也聯繫過幾次。想起來了吧？”
弗萊徹用極爲熱情的語氣道。
也許是雙方接觸並不多，也許是弗萊徹地位不高的緣故，電話對面的哈蒙德大概根本沒印象，仍舊是漫不經心的語氣：“哦，是你啊。有事嗎？”
“約翰，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是這樣，我手下有一個案子，抓到了嫌疑人，但是在警務系統中找不到容貌指紋相關記錄，無法確定其真實身份。
我想，能不能請你幫忙，在FBI的系統中幫我查查這個人？”
電話另一頭，一個滿臉鬍子、地中海髮型的油膩白人中年腳擱在辦公桌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一聽到對方道明意圖，原本漫不經心的聲音卻迅速轉爲嚴肅。
“亞當斯警官，你知不知道，FBI內部有規定，所有信息資料都有密級，不能隨便泄露？
想查詢也可以，走官方渠道提申請流程，只要我的上級批准，這個忙我當然會幫。”
電話這頭，弗萊徹心下暗自腹誹。
對哈蒙德這個人，他知之甚深。只要給錢，那傢伙連國家機密都敢私下賣。
所以，別看其說起來冠冕堂皇、義正辭嚴，實際還不是想待價而沽！
他心中哂笑，也不在言語上費心思，而是直入主題：“1000刀樂。我是說，只要你幫我，我明天就到里士滿去，親手把1000刀樂現金交給你。”
電話裏哈蒙德冷笑一聲，拉長了聲音：“我可以把這當作你對我的侮辱嗎，亞當斯警官？”
“2000。”
弗萊徹原本也是討價還價，並沒指望區區1000刀樂就能打動對方，於是果斷加價。
“警官，我歷來不做那些違反規定的事，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哈蒙德的語氣和緩下來，卻仍舊端着架子表示拒絕。
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弗萊徹暗自氣惱，同時又覺惋惜。
本來還想從尼克那傻子身上額外賺點零花錢，看來是沒指望了。
“3000，這是終極報價。要知道，只是查個身份資料而已，又只是個普通犯人，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對你來說，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如果還不行，我會……”
“成交！”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急不可耐的聲音打斷。
電話對面，哈蒙德騰地一下把腳從辦公桌上拿下來，在椅子上坐直，臉上堆滿笑容，好像對方能隔着無線電波看到一樣。
“親愛的弗萊徹，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本來不談錢，我也該幫你這個忙的，只是風險太大了，我一個人實在承擔不起。
同時我的查詢權限也不夠，還得向上申請臨時提升權限，所以對上邊兒也必須有所表示。你說呢？”
真特麼是個狗屎！
貪得無厭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實在讓人噁心。
弗萊徹心中咒罵一句。
他一點都不想聽那些廢話，直截了當道：“告訴我你的郵箱，我把嫌疑人照片和指紋發過去。時間很緊，希望你能儘快把結果傳過來。”
聽到對面欲言又止，明白對方擔心什麼，馬上跟着補充一句：“至於錢你不用擔心。轉賬不合適，明天我會專程到里士滿給你送去現金。
請相信我的信譽，另外我也不可能因爲一點小錢，交惡你這樣的大人物。”
哈蒙德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即放下心來，故作磊落地哈哈大笑道：“怎麼可能不相信你？我把郵箱號給你發過去，請把資料傳到這個郵箱。收到後我會立刻着手去辦，最多半小時就能給你結果。”
做完這一切，他一臉得意，自語道：“亞當斯那個蠢蛋根本就想不到，搞定一個權限還不是區區小事，哪需經過上邊那麼麻煩！
上帝保佑，這外快來得真是太簡單了！”
不到半分鐘，電腦‘嘀’一聲蜂鳴，提示收到一封郵件。
打開一看，裏面是同一張臉的不同角度照片，另外還有十個指紋圖案。
哈蒙德哼着小曲，輕車熟路地驗證身份、登錄系統，將資料上傳到系統中，開始進行智能查找。
屏幕上一行行命令字符如瀑布般向上滾動，表明自動匹配識別模塊正在運行中。根據往常經驗，大約只需三分鐘就會有結果出來。
也就是說，可愛的富蘭克林就在前方招手，即將爲他所有。
至於先前所說的半個小時，只是他不想讓弗萊徹覺得這活太輕鬆而已。
正當他滿是愜意地暢想着，錢到手後該去哪裏哈皮時，突然電腦發出一連串急促蜂鳴聲，屏幕閃爍幾下，命令行停止滾動。
哈蒙德吃了一驚，慌忙移動鼠標，卻沒有任何反應。反覆敲擊鍵盤，屏幕仍然凝滯不動。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喃喃道：“怎麼回事，死機了？按說系統很穩定，以前從沒出現過這種情形啊。”
各種方法一一試過，全都不能讓系統恢復運行，哈蒙德無奈之下，準備使出終極大招：斷電關機，強制重啓。
就在這時，屏幕上驀然彈出一個文字框，他只是看了一眼，腦袋就是嗡的一聲。
上面一行是加粗加大的兩個單詞：警告！警告！
下面的字體稍小，卻是刺眼的血紅色，內容爲：當前用戶因查詢密級資料，已觸發保密條例。請保持該狀態，等待相關調查。如有違反，將以泄密罪處置。
麻煩大了！
哈蒙德身子一軟，就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癱到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種密級警告通常代表着事態非常嚴重，對相關人員的調查極爲嚴格，對違紀者的懲戒也很嚴厲。
他以前只是在入職培訓時聽教官講解過，卻從沒在現實工作中遇到過。
如果是按規定流程走報備登記，這種情況本可以規避，因爲系統會主動彈出對話窗口，提示涉密等級，詢問是否要進行下一步。
查詢者可以根據情況自主決定繼續還是放棄。可他爲了掙外快，根本沒走正常流程，直接暴力查詢。
這種未經批准幹私活的行爲，哪能經得起相關部門調查？
更別說以前還做過無數類似的事，屁股底下全是屎，一旦被掀出來，數罪歸一，豈能落得了好！
“該死的亞當斯，你個婊子養的雜種，可把我給害苦了！究竟讓我查了一個什麼人物，居然會觸發密級警告？
早知道這樣，3萬刀樂都不能接這活！”
他一邊心驚肉跳、瘋狂謾罵，一邊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
遠在千里之外，另一臺電腦前，一名戴着厚厚瓶底眼鏡、脫髮嚴重，酷似IT男形象的白人男子戴着大耳機，雙眼緊閉，雙手還有節奏地敲擊桌面，一看就是陶醉在美妙的音樂聲中。
正當搖頭晃腦聽得起勁時，音樂卻突然中斷了，代之以接二連三的短促尖鳴。
IT男被破壞了興致，很是不悅地睜開眼睛，卻見屏幕彈出一個對話框，上面紅色字體不停閃爍。
“天哪！”他一聲驚叫：“居然真的有人觸發了查詢警報機制！這幾個人的資料設置成祕密等級好長時間了，一直沒人觸發過，還以爲是那個大人物心血來潮的無聊之舉呢，哪知真的會起作用。
好吧，讓我記下關鍵內容，趕緊彙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