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看着沈行舟額頭上裹着的一圈紗布。這人平常的時候雖然強大自持，但剛剛經歷過生死一瞬間，難免心中還是後怕，所以纔會提出要和自己一起睡。
她心下軟了些。
沈行舟期待地看向顧清，然後就聽她嚴肅拒絕道：“不行。”
沈行舟：“……”
更委屈了。
他頓了頓，退而求其次道：“那我睡沙發吧。”
顧清道：“也不行。”
“你是病人，等下睡我房間，我睡沙發。”顧清補充道，她拿起筷子指了指沈行舟，“不許有意見，聽話。”
沈行舟心中一酸，他早該有自知之明的。
他和那個人不同。
雖然記憶尚且有些模糊，但潛意識告訴沈行舟他並不該奢求那麼多。
他不像那個人，有着得天獨厚的情感優勢，清清一直會向着那人。
而卑微弱小的自己，對於自己奢望的東西，只能徐徐圖之。
顧清說完話就看着沈行舟，生怕病人鬧情緒。
可見到的卻是沈行舟略顯酸澀的笑。
有問題，很有問題。
雖然事先得知了他的記憶和認知出現了偏差，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裏？
就在顧清忍不住去詢問的時候，沈行舟擡起頭，重新揚起了笑容，“好，那你還是會留下來陪我的是吧。”
顧清一愣，沒想到他會說這個。
剛想說話，手機鈴聲將顧清的話打斷。
她不知爲何鬆了一口氣，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顧清瞥了眼來電顯示“宋寒琳”，心中暗自謝了謝這位損友，她總算也有有用的時候。
“喂，小琳啊……”
沈行舟看着顧清離去的背影，剛熱起來的心又瞬間涼去了大半。
小凌，又是他啊。
他轉過臉，彆扭地不去看顧清不自覺彎起的嘴角，狼吞虎嚥地扒拉着粥，企圖用喫東西的聲音掩蓋顧清淡淡的笑聲。
明明粥已經微涼，但他卻是喫的眼眶微熱。
顧清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沈行舟和一碗粥較勁的場景。
她不明所以地在他身邊坐下，“怎麼了？”
見沈行舟不說話，顧清將臉靠近，有些驚訝道：“你怎麼眼睛紅了？”
沈行舟低着頭：“被熱氣薰的。”
顧清低頭看了看涼得已經粘稠的粥，再看了看沈行舟不肯擡起的臉。
當她傻呢。
算了，也不是很明白腦子壞了的病人會想些什麼，先別戳破吧。
顧清心中嘆口氣，將話題帶過，“你在家好好休息。正好我有些事沒處理完，就去公司睡。”
說着，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轉身就想走。
沈行舟聽到這話，猛地擡頭，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顧清被他的情緒嚇了一跳，回過頭，“你淡定，有話好好說。”
怎麼感覺你要動手了啊大哥。
沈行舟的聲音有些顫抖，目光脆弱，微熱的水氣在眼眶裏將落未落，帶這些哽咽的氣息，“果然我還是不夠格。”
不夠格代替他留在你身邊。
顧清：“……？”
顧清不知該先震驚沈行舟這百年一見的脆弱表情，還是該震驚他的“口出狂言”。
她有些抓狂，恨不得上前晃着他的肩膀直接問，你又在講什麼外星話了？
看着顧清沒什麼變化的表情，沈行舟眼裏只餘失望，他閉了閉眼，鬆開了拽着她衣袖的手，“你走吧，去陪他吧。”
顧清直接懵逼在了原地，疑問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誰？”
大哥你說點我能聽懂的好嗎？
沈行舟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臉繼續埋在了粥碗裏。
顧清實在是難以理解，便囑咐了幾句吃藥的話，拿着包就走了。
打開家門的時候，她隱約在背後聽到了沈行舟說了一句話。
“你剛剛沒喫多少，記得喫晚飯。”
顧清離開之後，沈行舟默默地將粥喫完了，順帶着服下了醫院帶回來的藥。
他要趕緊好起來，有了完整的記憶，纔有能力和那個人抗爭。
雖然事實不盡如人意，但今天還是有些收穫的。
至少自己還是能留下來了。
沈行舟沒有選擇進顧清的房間，而是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原先住的客房，從行李裏拿出了枕頭被褥，在牀上躺了下來。
雖然丟失了部分記憶，但在剛回家時看見房間裏已經打包好的行李，沈行舟便已經清楚自己在顧清心裏的地位——
一個即將被掃地出門的替身。
原先的他，或許是做得不夠好，又或許是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已經沒有資格再在她身邊待下去。
但他現在明白了過來。
她愛秦凌，所以纔會有自己的存在。
認清自己的身份後，他應該要做的更好纔行。
沒有以前的記憶儲備，在短暫的時間裏，沈行舟只有揹着顧清在網上簡單搜索了一下替身攻略，得出的唯一的信息點就是模仿。
他已經儘可能地學着秦凌，表現出了愛笑、溫柔、體貼，但顧清似乎不是很買賬。
還是他學習的不夠多。
想起自己縱橫商場這麼久，秉承着的成功法則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沈行舟從沙發上一下子坐起，給錢修打了個電話。
“錢修，幫我去辦件事。”
電話那頭，錢修明顯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喂，沈哥，現在是凌晨三點……”
沈行舟的聲音冷了下來，“立刻，我不會再說第二遍。”
錢修被沈行舟嚴肅冷冽的聲音激得一抖，瞌睡一下子清醒了，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哥，有什麼事，我立馬去辦。”
“幫我去買幾本書，名字我發你手機上。”
“好的，這麼重要的事……啊？”
沈行舟打斷了他的疑問，“買完馬上送到我家。”說着，便掛了電話。
錢修一臉懵地看着嘟嘟直響被掛斷的電話，有些懷疑人生。
下一刻，當他點開沈行舟的信息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了。
黑夜之中，手機的光芒尤其的明顯。
對話框裏，陳列着一大長串的書單——
《替身的法則》
《論替身上位的一百零八種方式》
《邪少獨寵——豪門少爺的替身情人》
《帶球跑替身——總裁再愛我一次》
《來自替身的控訴：白月光求你做個人》
……
沈哥他腦子傷的真的不輕。
錢修確定、一定以及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