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彼岸花祭 >04 落入陷阱
    夜已深沉,平康里綴錦樓依然燈火通明,一道火光閃過,只見一條赤蛇滑進綴錦樓二樓走廊盡頭房間的窗戶,吐着信子,慢悠悠得在地上爬行,一路爬到簾子旁邊,與那隔着軟牀和茶几的簾子纏繞在一起。

    簾內的姑娘悠悠起身:“總是說不聽,別嚇着旁人。”

    那赤蛇從簾子上滑下來,再一道赤火閃過,眼前出現一西域女子,妖嬈多姿腳踝處戴着一根腳鏈,那腳鏈的連接處是一片葉子狀模樣,只是那腳鏈上,少了鈴鐺。

    正是日前來爲女皇獻技的西域神女,她掩嘴嬌笑一聲:“姑娘倒是念着門外那些臭男人們,都這個時辰了,怕是都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吧。”

    簾子裏的姑娘聲音穩穩的,溫柔中透着冰冷,沒接話,直接問道:“怎麼樣?見到了嗎?”

    西域女子繞着凳子一坐,腰身柔軟:“自然是見到了,付凌天是大理寺卿,爲女皇獻技原本就是個熱鬧事兒,該見的不該見的都見着了,”頓了頓,媚笑,“那些臭男人真是可笑,各個兒眼神就沒離開過我,臭皮囊罷了。”

    “付凌天也是?”能聽出簾內的姑娘聲音有些不穩,能感受到一絲急切。

    西域女子擺着她塗着紅色指甲的手:“他倒沒有,跟個石頭似的,您沒看錯人。”

    簾內女子安下心來:“那便好,找個時機,帶荊棘去見他。”

    西域女子起身,低身作揖:“是了,等我先探好虛實。”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西域女子的眼睛瞬間變成蛇眼,齒間發出蛇一般的嘶嘶聲:“誰?”

    不待簾內姑娘說話,西域女子已經化身做蛇爬出窗去。

    門外,尚書府的公子正倒在地上,額頭滲出汗水來,他緊緊閉着眼睛,能明顯看出他的緊張恐懼。

    那赤蛇繞着窗爬出去後,扭動着身靠近那尚書府的公子,順着他的腿纏繞向上,吐着信子,漸漸靠近他的脖子。

    “公子,到處找你找不到,可巧你怎麼在這兒?”說話的正是玲瓏,她一邊快步走過來,一把扶住張公子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張公子起身的時候,他的手緊緊抓着玲瓏白皙的小手,因爲害怕而顫抖着。

    玲瓏早就看到赤蛇,這纔出現想要解救張公子的,她反手握住張公子的手,看似無心說道:“您身份尊貴,要是在我們綴錦樓丟了,我們可找誰說理去?”說着話,扶着那張公子漸漸遠去。

    赤蛇從牆後爬出來,只看着玲瓏帶着張公子遠去,吐着信子,像是在生氣,她搖身一變,恢復人形:“一個凡人,倒也值得姑娘這麼看重?不過是個臭男人罷了,她倒是上杆子救了去,無趣至極!改天看我不收拾收拾這丫頭。”說着看向門內。

    門內悠悠得傳出姑娘溫和的聲音:“赤蛇,別動玲瓏,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赤蛇瞬間嚇得眼神恍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姑娘,我知道錯了。”

    整個張員外府邸炸了鍋,僕人們跪了一地,爲首的便是那小書童,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爺,公子昨夜回來時便是這樣,整個人癡癡傻傻,像是丟了魂兒。”

    張員外氣得全身發抖:“若不是你照顧不利,何來這糟心的荒唐事,我兒從小聰慧,誰人不知他是今年殿試高中的不二人選?眼看殿試就要到了,這下可好!這下可好!”

    屋子裏的奴婢下人們們排着隊低聲哭泣,倒不是真的爲那張員外之子而難過,只因怕自己因爲這事牽連上身罷了,只那小書童的難過真心爲了公子。

    小書童跪地上前一步,拉着老爺的褲腳:“老爺,小人愚鈍,猜想既然少爺失蹤當晚現場留下了那帶着奇怪的花爲落款的畫像,必然這事兒與那作畫之人少不了有關係。”

    張員外思度瞬間:“接着說。”

    小書童伸手擦擦鼻涕:“小人已經打探過,那作畫之人該是西市邊上一家名爲藏花閣的店主,如若老爺信任,待小人尋了那人去問個一二。”

    張員外還未發話,另一個下人開口道:“誰不知道那店主江祭臣是大理寺少卿司楊廷的哥哥,他父親可是當朝禮部尚書司明宇,雖說那江祭臣並非親生,但也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人。”

    張員外一手握着桌角,脣角抖動着,卻沒了主意。

    小書童再次上前,滿臉淚痕:“老爺,小人願去一試,就算那人並非真的是對少爺下手的人,也可能是給我們留下的什麼線索,小人跟着少爺幾年,少爺一向思路清晰,小人也學的一二,不知老爺覺得小人說得可有道理?”

    張員外思度片刻,點頭算是應允,對小書童揮揮手:“若見着了,還請他到府上一坐。”

    “是!”小書童擦着鼻涕,轉身向外跑去。

    剛過了晌午,藏花閣的小廝有些犯懶,蹲坐在門口的凳子上,雙手撐着下巴發呆,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兒。

    江祭臣手中一把摺扇,摺扇上一朵紅燦燦的彼岸花,一襲輕飄飄的白衣,將頭髮鬆鬆散散的挽在腦後,只用一根紅色細長絲帶系在腦後,他白皙的臉像是沒了血色,走路都輕飄飄的沒有聲音。

    小廝差點睡過去,一不小心從凳子上摔了下來,正巧江祭臣路過,伸手虛扶一把,倒也護住了小廝。

    小廝見是江祭臣,咧嘴一笑,之後後退一步:“公子這是要出門?”

    江祭臣輕輕一點頭,一雙鳳眼看向門外,陽光刺目:“顏料尚未買到,順便出去散散心,有些事,當想明白些。”

    小廝雖沒明白江祭臣這看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該是何解釋,但也習慣了不該問的不多問,只跟着上前一步:“前兒約您畫像的陳家少爺......”

    江祭臣將摺扇甩開,慢悠悠得晃着:“再推一推。”說罷,人已經邁出去,只能看到他飄然而去的背影。

    小廝嘆口氣,低下頭去:“生意本來就不好做,這一來二去的,誰還找上門來......您到是成佛了,我怎麼辦......”

    正說着,只聽門外一陣焦急喘息聲傳來。

    隨後,一七八歲模樣的小書童衝進來,進門時還差點兒跌倒在地,他滿頭是汗也不管不顧的模樣問道:“請問,江公子可在?”

    小廝見來了客人,自然歡喜,上前一步扶起小書童:“您是來幫您家公子約畫像嗎?”

    小書童喘着氣擺手:“畫像恐怕是已經畫過了,只是有些事兒不明,還想請教江公子,如果江公子得空,我們家老爺想請江公子府上一坐。”

    小廝有了些警惕,見那小書童年齡不大,長得甚是可愛,不像是個哄騙人的主兒:“請問貴府......?”

    小書童漸漸緩過氣息,道:“東市張員外府。”

    “莫不是前幾日走失了的公子便是你家公子?”小廝的神經緊繃。

    小書童誠摯的模樣,沾上灰塵的小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嗯,正是,不過我們家公子昨夜已經回來了,但有些事還想勞煩江公子一問。”

    小廝防備得向後退去:“這些事與我家公子何干?”

    小書童搖頭:“若不是昨夜我家公子已經回來,恐怕現在你家公子也已經被請進大理寺了,只因這案子並非尋常。”

    小廝不滿得瞪着小書童,擡手一推,就要把小書童推出去。

    小書童焦急,不肯出去.

    小廝也是護主心切:“你這小孩好生無理,我們家公子與你家公子毫不相識,又何必賴上我家公子去,管你家公子是瘋是傻,別說是大理寺卿,就算是皇......就算是誰也得講個認證物證,也不知你在這嚇唬誰?!”

    小書童被推出門外,眼淚吧嗒吧嗒得掉着,低頭抽泣:“原是江公子不在,我在這邊等着便是,你也不用這般粗魯,我只當江公子門下的人都講理,卻不想遇上了你這樣蠻橫的人。”

    小書童說罷,便矮身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地上,人來人往,大家都看着小書童,就像是藏花閣當真惹着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似的。

    小廝不忍,對小書童擺擺手:“我家公子剛出門,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一定幫你把話帶到,你先回去,只要我家公子閒了,我定跟他說你來過。”

    小書童臉上瞬間樂開了花,起身用胖乎乎的小髒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倒讓臉更花了:“那我可以在這裏等嗎?”

    小廝看了看太陽:“現在時辰尚早,我家公子有時候出門好幾天纔回來,你且回去,相信我,我定幫你把話帶到。”

    人羣深處,一個散佈着黑煙的影子正一眼不眨得盯着藏花閣內部,隨後消失在人羣中,而人羣中的人卻似乎都看不到那人一般,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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