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快坐回去,這幅樣子,被看見了多不好。”
娜明白了丫鬟們所說的話,她重新坐回湯池中,池水溫暖而舒服,她甚至已經忘了,上次沐浴是什麼時候。
她仰着小臉看向拓跋祭寢殿的方向,仍是不放心。
幫娜沐浴的丫鬟脣角帶着笑意,認認真真得幫她擦拭着身體:“放心吧,我們三王子平日裏雖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其實心腸好得很呢,你哥哥在他那邊,比在哪裏都要安全得多。”
娜收回視線,點點頭,眼睛盯着池水,卻不說話。
丫鬟們只當是她已經放心,繼續說道:“這次,好在遇見了咱們三王子,你們兩個人的奴籍,應該也不用擔心了。”
原以爲娜會說些感謝的話,卻沒想到娜輕輕開口:“話雖如此,但我哥哥的身上的傷,仍是他所爲.......”
丫鬟一頓,聽到娜如是說,與另一丫鬟對視一眼,心下有些不滿,皺起眉頭:“你這丫頭倒是會說,倘若沒有被我們三王子射中這一箭的話,你們兄妹兩人,早就不知道凍死在什麼地方了。”
一邊說着話,手上擦拭娜身體的力氣,也不自覺地更大了些。
娜明明很疼,卻只是緊鎖着眉頭,不吭聲。
她肩膀已經洗得白皙的皮膚露出深紅的痕跡,甚至透出絲絲血痕來。
本來就滿身是傷的娜,這一點血痕,竟也看上去不太明顯。
過了許久,丫鬟們才幫娜清洗乾淨,剛剛還髒兮兮的小娃娃,瞬間變得白白淨淨,兩個眼睛又大又圓,睫毛很長,小臉瘦削,更是襯得那雙大眼睛,煞是好看,櫻桃紅脣,脣尖處還有一個小小的脣珠,令她看上去更顯得可愛了幾分。
丫鬟們幫娜穿好了西夏女孩的衣服,小丫頭一下子就變得靈了起來。
兩個丫鬟見狀,也便忘記了剛剛在生氣的樣子。
丫鬟們帶着娜回到拓跋祭的寢殿時,大夫正在給愷包紮傷口。
娜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得看着愷:“我哥,沒事了嗎?”說着,眨巴着眼睛仰頭看向拓跋祭。
拓跋祭擡眼,真好與娜四目相對,他剛剛還冰冷的眼神,瞬間溫和下來:“放心吧,他沒事了。”
娜望着拓跋祭,笑出來,整齊而雪白的牙齒,單純又好看。
“餓了嗎?我讓他們帶你去喫點東西。”拓跋祭一邊說着話,便準備擡頭對下人吩咐。
卻沒想到,娜倔強得癟着嘴,睜大眼睛:“我不要!我要等我哥!”
拓跋祭見這小丫頭如此懂事,不覺想起自己的曾經。
那時候,他被寄養在別的王妃那裏,那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那時候,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一直撫養他的,並不是生他的人,倔強的他開始絕食。
這舉措,也傷害了撫養他長大的王妃的心。
畢竟將養了這麼久,到底還是有感情的。
拓跋祭卻誰也不理,大聲吼叫着:“我不喫飯!我要等我的母后陪我一起喫。”
拓跋祭收回思緒,眼前這個女孩子,與當初的自己,不是一模一樣嗎?
“你哥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們不打攪他,他便能好得更快些。”說着,拓跋祭對娜伸出一隻手,“暫時,你當我是你的哥哥,我帶你去喫點東西,先填飽肚子,比什麼都重要。”
娜仍然一副不信任的樣子,瞪着拓跋祭。
拓跋祭擡起自己的右手,撓了撓眉毛:“我這裏有牛羊肉,大塊的,還有糕點,裏面放了很多的蜜糖,還有.......”
娜的眼睛裏冒着光:“真的嗎?你沒騙我?”
拓跋祭沒有回答,只是重新對娜伸出一隻手去:“來,我帶你去看看。”
娜思索片刻後,終於將手放入拓跋祭的手中,她的手背,無意間碰觸到拓跋祭腰間佩戴的彼岸花玉佩,她的眼神發亮。
拓跋祭披着白色的雪狐毛披掛。
娜披着紅色的雪狐毛披掛。
兩人並肩走入落雪之中,不似在人間......
幾日後,愷的傷口已經好一些,兄妹兩人計劃離開。
愷牽着妹妹娜的手,兩人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到拓跋祭訓練弓箭的場地。
遠遠地,兄妹兩人看到拓跋祭敏捷的身手和英姿颯爽的模樣,都驚呆在原地。
娜更是一臉癡想,搖着哥哥愷的手:“哥,三王子好厲害啊......”
“嗯!”愷的眼神中也透着羨慕的神色。
嗖的一聲。
一支箭射出去,劃破空中飄落的雪花,直直得刺進對面的靶心。
娜高興地拍着手:“好厲害!”
拓跋祭回過頭來,看到凱娜兄妹,隨手將弓扔給旁邊的下人,走向兩人。
愷慌忙跪倒在雪地裏,對拓跋祭磕頭:“見過三王子.....小人.......小人是帶妹妹來跟您辭行的。”
娜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拓跋祭笑容燦爛。
愷慌忙拉了拉娜的袖子,小聲道:“快跪下說話......”
拓跋祭也沒生氣,只是挑着眉毛,低頭看着笑容燦爛的娜。
娜突然對拓跋祭伸出手去,拉住拓跋祭的右手。
身邊的下人見狀,慌忙上前,想要阻止娜的動作。
被拓跋祭擡手阻止。
娜歪着頭,眨巴着大眼睛,一臉純潔得望着拓跋祭:“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空氣凝集,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愷更是嚇得將額頭完全貼在雪中,顫抖着身體:“三王子......我妹妹還小......還請三王子......”
愷的話還未說完,卻沒想到,拓跋祭笑着對娜說道:“好啊,不過我有個條件。”
娜仍是歪着頭:“什麼?”
拓跋祭低身下去,與娜平時,脣角上揚:“你沒有姓氏,以後,跟我姓吧。”
場內,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呼。
就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愷,都不可思議得仰起頭來。
娜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笑得更加燦爛,對拓跋祭伸出小手指來:“好啊,一言爲定!”
拓跋祭的心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他跟着笑出來:“好!一言爲定!”
兩個孩子的手緊緊地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