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臣沒有回頭看自己。
“喂,江祭臣,你生氣啦?”司楊廷試探得問道。
江祭臣沒有轉頭,只是輕笑一下:“沒,這沒什麼好生氣的,原本將養在司家,便是我的福氣,我又有什麼挑剔?”
司楊廷兩步上前,擋在江祭臣的面前,強迫江祭臣看着自己:“好說不是生氣了?這麼多年,你是不是生氣我能看不出來嗎?”
江祭臣不語,繼續向前走去:“正事要緊。”
司楊廷沒有上前:“對我而言,與你江祭臣之間的兄弟感情,便是最重要的事!”
江祭臣停下腳步,終究轉眼妄想身後的司楊廷。
司楊廷皺着眉頭,絲毫都不顧及周圍的人來人往。
“讓他們看好了!心裏有髒污的人,纔會看什麼都覺得不是正常的,你我之間的兄弟感情,由不得任何人去左右!”
這一刻,江祭臣突然覺得,其實司楊廷要比自己更加堅強的多。
他一向表面看來強忍,實則內心深處卻是那麼的脆弱。
江祭臣的脣角慢慢彎起來,眼神柔和了下來。
司楊廷看得出江祭臣的真笑與假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看不出來,司楊廷也看得出來。
司楊廷也跟着咧嘴笑了起來,小跑着上前:“喂!江祭臣,你可要跟好了,按照他們所說,既然住在我家,還是應該由我來掌控全局纔是,你這隻狐狸的心眼兒,我可是看得透透的。”
江祭臣也知道司楊廷這些話裏的意思,所謂的狐狸,也不過是故意迎了周圍聽者的話罷了。
狐狸也罷,人也罷,我司楊廷認了,與旁人無關!
司楊廷笑嘻嘻地,大聲說道:“好兄弟,便是一輩子的,我們是一起扛過生死的好兄弟,幾句閒言碎語,便想要破壞了你我的感情?想得美!”
江祭臣低頭笑着:“可以走了嗎?我想,該聽的人,應該都已經聽到了。”
司楊廷挑着眉毛,隨手從一旁的柳枝上摘下一片葉子,要在嘴裏,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走吧!”
江祭臣笑着偷偷頭,跟了上去。
兩人穿過繁華的西市,一直來到一處亮眼的巷子。
這巷子名爲粉巷。
粉巷,全長329米,剛走到巷子口處,便能聞到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
“粉巷?你手裏這珠子,來自粉巷?”江祭臣詫異得望着司楊廷。
司楊廷點頭:“你別這麼看着我好不好?誰說男人就不能打扮自己了,頭上簪花的都大有人在。”
江祭臣一臉笑意得望着司楊廷:“我沒說不能簪花,我是說,粉巷主要售賣的,可不是頭上簪的花兒,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姑娘?哪家的?需要我幫你看看嗎?”
“什麼亂七八糟得!”說着,司楊廷的臉倒是紅了。
江祭臣回過神來,兄弟兩人倒是很久沒有這樣開過玩笑。
粉巷內,各種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穿行而過,胭脂水粉的香味令人沉醉。
粉巷裏的女人們更是比西市的女人們來的豔麗得多。
而粉巷不同,裏面的男人和女人們,都是長安城裏最時尚,最潮流的人,他們在打扮上,用盡了心思,甚至,他們還會尋了專門的人,在他們的臉上用針刀畫下最美的花鈿,爲了美,他們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哪一家?”江祭臣的眼中,看到的亂花迷人眼的花花綠綠。
司楊廷指着最深處:“最裏面,其實晌午的時候,我只是隨便閒逛,也不知怎的,便走到了這裏,其實我平時對這些並不是很感興趣的。”
說話間,司楊廷不再自覺地撓着頭髮。
江祭臣微微一沉思,踏步走入粉巷之內:“走吧,帶路,想必,有人已經在等我們了。”
司楊廷跟上去:“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司楊廷似乎有些失落。
江祭臣看向司楊廷:“不會,司楊廷記住,以後不管有沒有我在,你都要自信起來,將來,你是要進大理寺的,別忘了你的夢想。”
司楊廷抿着嘴,半晌後:“那你呢?不與我一起嗎?我已經習慣了你在身邊幫我。”
江祭臣笑着,沒有回答。
分享內皆是花枝招展,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光亮,用在這裏也是不錯的。
胭脂花粉的味道中,能聽到女人們嬌滴滴的撒嬌聲,能聽到男人們的討好聲,能聽到相互吹捧的虛假聲。
說到底,江祭臣是不喜歡這裏的。
“哎喲,這不是司明宇大人家裏的兩個公子嗎?來來來,進來坐?”
聲音從一旁的一家胭脂店傳來。
江祭臣聞言看去,只見一個打扮妖嬈的女子,下巴上的肉幾乎搭在了鎖骨的位置前,當然,那女子並沒有鎖骨。
司楊廷知道江祭臣不願應付這些,便上前:“不了,我們今日還有事。多謝多謝!”
那女子仍是想着,擡手就將司楊廷扯了進去:“來嘛,難得看到兩位公子一起來,倒是覺得稀奇得緊,往日裏,我都只是見到江公子一人來的。”
司楊廷大驚失色:“什麼?”
江祭臣也詫異得看着女子:“你剛纔說什麼?你平時常看到我一人前來?”
女人臉上的笑容僵住,像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那句話,怯生生得迴應道:“是......是啊......江公子.......不就是前面那家店背後的老闆嗎?”
江祭臣眼角一跳,看一眼司楊廷:“前面那家店,背後的老闆?哪家店?”
女人擡手指着巷子頂端的位置:“就是那家啊......江公子,你怎麼了?”
江祭臣收回視線,與司楊廷對視:“多謝!”
司楊廷對江祭臣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得朝着巷子深處的那家店面走去。
女人的背後,黑暗處,一個身影慢慢走出來,將一個銀錠子放在桌上,一句話都沒說,擡腳離開。
女人望着那身影走處店面的背影,他一身黑衣,但臉,卻與剛剛離去的江祭臣一模一樣.......
那人走出去後,從身後掏出一個白色的面具,戴在臉上,面具的角落處,畫着一朵紅燦燦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