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拖着長長的調子,戲謔問陸行謙:“陸總要辦正事兒呢,您是半道上被那個妖精給迷了眼了?”

    陸行謙握着手機,聞言擡眼對身邊乖乖巧巧坐着的江時寒無聲輕哂。

    服務生已經把一道道珍饈佳餚羅列到兩個人的面前,陸行謙用眼神示意江時寒快喫,然後他姿勢慵懶地仰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看着江時寒喫飯,時不時的和沈聞交換幾句意見。

    席間,江時寒夾住一筷子的小青菜,正要往嘴裏塞,餘光剛掃到旁邊在解袖口的陸行謙,他的動作忽然就滯澀住了。

    “你……還帶着呢?”

    江時寒擱下了筷子,目光從他的袖口處一直上移到這人的沉靜如水的眉眼裏面。

    那個做工精巧的袖釦被陸行謙小心翼翼的取了下來,他捏在手裏面靜靜的打量着,點了點頭。

    “你當年走的一聲不吭,我在國外回不來,身邊所有你留下玩意裏面就只有這一個了。”

    “你也是一個心狠之人。”

    陸行謙語氣幽怨的說完,擡眼對着江時寒已經動容的琥珀色眸子定定地看了好久。

    “我是狠心之人,那你是什麼?”

    “薄情之人?”

    江時寒勾着微微泛紅的眼尾,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陸行謙,他笑的很牽強,一想起來那些往事心口就酸酸漲漲的疼,連着呼吸都覺得很困難。

    “我滿世界地找你,你跟我玩失蹤,電話電話打不通,短信短信發了不會,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找你,唯獨就你自己不知道。”

    空氣裏面凝結着難言的酸澀和苦悶,是求而不得的苦痛也是悔不當初的自責。

    陸行謙眼裏升起冰冷,他低頭拿起來桌子上的陶瓷杯子在眼前打量,江時寒沉浸在悲傷裏面,他絮絮叨叨的說着沒頭沒尾的話,他說了對久,陸行謙就聽了多久。

    “再見面你已經成家立業了,可我還是一事無成,你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觀我在臺下像一個小丑一樣,醜態百出狼狽不堪。”

    終於被江時寒字裏行間的指責刺痛的陸行謙,不在沉默寡言了,他把杯子隨手撂在面前的桌子上。

    在不大不小的一陣哐啷聲裏面,杯子一圈一圈的打着轉,江時寒盯着杯子,看了看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

    “對不起,是我把話說重了。”

    “那晚在飯局上你就當衆罵過我不懂事,我當時根本沒往心裏去,每天依舊是我行我素。”

    “我不知死活地樣子,惹得你生氣,也惹得不少人眼黑,今天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會這麼說了。”

    江時寒收斂剛纔那副出言不遜的莽撞模樣,陸行謙的怒氣他感受的十分清楚。江時寒知道從今天利用陸行謙開始,他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心懷坦蕩,原則至上的人了。

    “我沒結婚”,陸行謙壓抑自己即將噴薄而出的情緒,聲音苦澀而低沉的說道:“我是有苦衷的,這其中的誤會有太多了,以後我會慢慢的解開的。”

    “剛遇上你那一會,我心裏面何嘗不是百感交雜,說你的那些話,不免有夾槍帶棒的時候,如果你糾結於這些,那我給你倒個歉”

    “嗯?”

    陸行謙濃重的尾音裏面,混合着悔意和悲傷,他冷冽的鳳眼裏面沉浸着心痛。

    江時寒仰着一張倔強的臉,淚水漣漣的在紅紅的眼眶裏面打轉。

    他嚥了咽喉間的苦澀,微微的哽咽了幾聲,陸行謙看着眼前的一幕,理智崩塌恨徹底,他坐不住了,推開凳子,他一把把江時寒摟在懷裏面。

    “我恨你”,江時寒趴在陸行謙的寬厚的胸膛上,輕輕的啜泣,他是不是的抽着鼻子,“我恨你”,他不斷的吐着這三個字意味不明的字,前方又是一個深淵,在他還沒來得及回望身後的風景,他早已經被無盡的可怖的罪惡觸手狠狠的拖進了無底的泥潭裏面。

    陸行謙難捱江時寒一句句如刀子般鋒利的話語,他像捂一捂江時寒心上正在留着汩汩鮮血的傷口,他想給江時寒輕輕的吹一吹折磨人的傷痛,此刻陸行謙的心裏也是痛如刀絞。

    陸行謙輕輕地拍着江時寒的肩膀,輕聲安慰他:“恨吧,我都知道”,他說着將下巴貼近江時寒的悶溼發燙的額頭間,他說:“我不會再放開你了,哪怕到死我們都要這樣糾纏下去。”

    他側頭在江時寒的眉眼上落下一吻,這個親吻裏帶着所有的對過去的遺憾,和對以後的希冀。

    “我要成家立業,那個人非你莫屬。”

    陸行謙撂下一句堅決的話,動作輕柔的掏出手帕給江時寒擦起了哭花的臉龐。

    “是嗎?”,江時寒睜着發紅發澀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陸行謙,他嚥了咽吐沫:“你還是會後悔的”。

    陸行謙白了一眼表情篤定的江時寒,擦完最後一下,重重的颳了一下江時寒挺巧的鼻頭,他佯裝不悅的“斯”了一聲,說道:“給爺收起你那些有的沒的屁話,再不老實的話,信不信我還收拾你?”

    江時寒看着陸行謙眼裏細碎的笑意,心裏一抽一抽的痛,第一次做壞人,他覺得自己做的真的很不合格,太沒有天賦了。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江時寒一想到那些臉紅心跳的場面,整個人就臊的不行。

    “怎麼回事?”陸行謙看着江時寒白皙的臉上涌動的潮紅,他止不住的樂,故意逗弄江時寒:“我記得上大學那一會,你可沒有現在這麼不經逗弄和折騰呀!”

    他嘖嘖了兩聲,痞裏痞氣的笑了一會兒,轉而語氣有一些低沉,他說:“我一定要以前那個活蹦亂跳,率性灑脫的江時寒找回來。”

    像是一種承諾,也像是一種決心,陸行謙喃喃自語地說道。

    江時寒默默地聽完,從陸行謙的懷抱裏起身,坐回到座位上。

    “還讓不讓人喫飯了”,他重新捏着筷子,白了陸行謙一眼,說完嘴裏面塞着鼓鼓囊囊的蔬菜嚼了起來。

    陸行謙看的失笑,他斜靠在桌邊,一臉的不正經:“多喫點肉,你看你瘦的,我摸着一把骨頭,硌得慌,不舒服。”

    江時寒聽着這人放浪的話語,睜着圓眼,他艱難地嚥下了蔬菜,擡手就給了陸行謙一拳。

    “說不過就動手,氣不過就抹眼淚,就你能耐。”

    陸行謙握住他的手,兩個打打鬧鬧的正是開心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戲謔。

    “俗話說得好,牀頭吵架牀尾合,但你們不知道這裏是公共區域嗎?”,沈聞囂張頑劣的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的壞笑。

    他自來熟的拉過一旁的凳子順勢坐了下來。

    “你怎麼過來了,事情都辦妥了?”

    陸行謙起身坐在江時寒的旁邊,說完擡手摸了摸江時寒的細軟髮絲,眼神示意他繼續喫飯。

    “那個不,我出馬那一回不是無往不利?”

    說着,沈聞越過陸行謙的視線,欠欠地對着江時寒挑了挑眉。

    “嘛呢?放正經點,回頭在把人給我嚇跑,老子把你腿打斷”,陸行謙冷哼一聲,拿起來一旁的湯勺給江時寒盛了一碗粥。

    “哎呦,時寒你聽聽,你男人說的是人話嗎?”

    “要不是我在前方衝鋒陷陣和競標方鬥智鬥勇,替你們負重前行,哪裏還能有你們兩個坐在這裏談情說愛的風花雪月呢?”

    沈聞浪浪蕩蕩的痞子樣,很難讓江時寒一時間的適應過來,他聽着這要多直白就有多直白的話,瞬間羞得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不過,沈聞就是樂看這個,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這可是陸行謙心心念念五年的人,他可不得好好的整蠱一下。

    “找打是吧?麻溜的說下來要幹什麼?”

    陸行謙瞪了沈聞一眼,警告他悠着點別太過火。

    “給我也盛一碗嘛”,沈聞四仰八叉的坐着,擡了擡下巴,欠揍一笑,繼續滿嘴跑火車說道:“嫂子你怎麼這幅表情?是不是我太帥,看見我就容易臉紅?”

    江時寒臉自己都感覺燒得慌,他咳嗽了幾聲,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想了想說:“你就是沈聞吧?”

    “哎,你知道我,陸哥給你說的?”

    “喝粥”

    沈聞來了勁兒,坐起身看着架勢像是要和江時寒好好的寒暄一番,陸行謙把碗放在江時寒的面前,掏出帕子慢條斯理的擦這手,他斜睨了沈聞一眼。

    “說你大爺的說,你丫再在找湊熱鬧每個眼力見兒,小心我錘你。”

    沈聞呵呵一笑,視線在兩個人之間打量了一番,他倒回椅背上,慵懶的捋了一把自己額前的碎劉海。

    他的外表看起開就像一個在混跡在名利場和風月場上的浪子,那雙帶情含笑的桃花眼裏面是全是勾人而不自知的笑。

    江時寒收回打量他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粥擺了擺手,清聲說:“我喝不下了”

    “行,那就不喝了。”,陸行謙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走吧”

    兩個人站起身,一邊的沈聞還看的津津有味,他覺得江時寒看起來很乖順啊,完全不像夏禾給自己描述的那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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