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掃了一眼屋子裏的陳設,隱約記起來,這是他在西山的宅子。
誰把他送到這兒來了?
陸嘉彥無奈,想起身喚金戈進來,誰知才動了一下,就又齜牙咧嘴的躺着了。
真的疼,他估計自己起碼一個月都得躺着了。
嘆了口氣,他偏頭看向婉玉,無聲地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您醒了?金戈回侯府給您取東西去了,託我和採菱照顧着您。”婉玉微笑着說。
她徐步上前,要喂他喝藥。
陸嘉彥忙道:“不用!”
婉玉被他徒然增大的聲音嚇了一跳,但仍穩穩託着藥碗,只是停在了離牀榻兩步遠處。
陸嘉彥訕訕道:“你……你放那邊就是,我自己能喝。”
他上一次被人喂藥都是五歲的事情了,更何況這樣太親密了,不太好。
婉玉不說話,朝着他揚了揚下巴。
陸嘉彥順着她的目光一低頭,就看見自己被包紮得像糉子的手。
……
好吧,他好像不能自己喝。
但是也不能讓她喂!陸嘉彥仍然拒絕。
他把男女之防看得極爲重要,其實婉玉完全沒往這方面想。
因爲陸嘉彥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真的很可憐,她是秉着同情的心來照顧他的,並沒有半點綺思。
既然他不願,婉玉也不強求,柔聲道:“那等金戈回來再服侍您好不好?”
陸嘉彥點了點頭,屋裏薰着安神的香,他迷迷糊糊的,又有了睡意。
入睡前一刻,忽然覺得不對,她方纔那語氣,怎麼像是在哄小孩?
一覺睡醒,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金戈已經回來了,正站在牀邊守着他,陸嘉彥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到底誰送他來這兒的?
他已經把這座宅子許給婉玉了,這次來西山,都是打算住在軍營的,金戈不可能自作主張送他過來。
果然,金戈一臉爲難道:“爺,是齊王殿下吩咐的,他以爲您就住在這兒,還把軍醫也送過來了。”
他想說自己看到渾身是血的主子被人擡着回帳篷,早就成一團亂麻了,哪裏還想的起別的。
“軍醫說您的傷需要靜養,齊王殿下問過奴才,就吩咐人把您送來了。”頂着主子銳利的目光,金戈越說越小聲,“殿下還說……說他過兩天再來看您……”
“滾!”陸嘉彥氣得不行,很想立馬爬起來揍金戈一頓。
這叫什麼事!
明明不想與蕭凌扯上關係,偏偏這回卻救了他的命,短時間內,蕭凌肯定和他少不了來往。今日之事,有那麼多人看着,傳出去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說他爲了救齊王奮不顧身?
這樣他豈不是跟蕭凌綁在一條船上了?
真是麻煩!陸嘉彥真恨自己爲什麼要多事,那馬瘋就瘋吧,他衝上去幹什麼?
陸嘉彥喝了藥,頭腦清醒了些,吩咐金戈道:“立馬收拾東西,咱們今晚就回侯府。”
不管是爲了什麼,他都不能在這兒久留。
金戈又露出了一臉爲難,“爺,齊王殿下方纔下令,要徹查此事,已經封山了。”
陸嘉彥眉頭一皺。
蕭凌想幹什麼?封山?他查就查,把自己圍在山裏做什麼?
只是蕭凌身份不同,他下令封山,自然就是誰也不能出去了。陸嘉彥悠悠嘆了口氣,望着帳頂開口,“算了……下次王爺來,你就說我需要靜養,不便見客。”
不管蕭凌想做什麼,他都不奉陪。
他不喜歡心眼太多的人。
金戈應下,又猶豫着說:“爺,您昏迷的時候,婉玉姑娘可擔心您了,奴才看她都要哭了呢。”
這話當然有誇大的成分,婉玉姑娘確實很擔心,但是一滴眼淚沒掉,反而十分鎮定地收拾出主屋,抱來了鬆軟的被褥給主子蓋上。
陸嘉彥沒動靜,像是沒聽見,金戈決定再加一把火。
“爺,您的藥都是婉玉姑娘親自煎的呢,我瞧着她好像還把手燙着了。”
陸嘉彥眨了眨眼,轉過臉來,冷冷看着金戈,“你好像很在意婉玉?”
金戈連忙否認,溜了出去。
爺的眼神太嚇人了,他腿都軟了,只想給主子跪下,大喊三聲他真的對婉玉姑娘沒有想法!
他只是覺得,威風凜凜的爺和貌美如花的婉玉姑娘很配罷了……
金戈走後,陸嘉彥一個人看着帳頂出神。
金戈說的是真的嗎?她那麼擔心自己?擔心的快要哭了……
還親自給他煎藥……
陸嘉彥又回想起她站在自己牀邊的那一幕,眼圈好像是有點紅?
他那樣大聲地阻止她喂藥,是不是嚇到她了。
陸嘉彥緊抿着脣,心想明日得給她道個歉纔是。
她那樣嬌弱,好像一根能被輕易折彎的柳枝,必須要溫聲細語的對待她纔是。
於是第二天,婉玉來看望他時,還沒開口,先得了他一句道歉。
婉玉凝眉不解。
陸嘉彥一臉不自在,他沒對誰這麼溫柔過,只覺得聲音膩味得不像個爺們兒。
想起金戈說她煎藥燙到了手,陸嘉彥急忙問道:“你的手怎麼樣了?還疼嗎?”
婉玉愣了愣,低頭看了眼手指,有些羞澀地笑了笑,“您連這也知道。”
“一點小傷罷了,前兩日貪玩,和採菱一起烤落花生燙着了。”她低下頭,臉上漫起一抹紅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陸嘉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