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決定留在家裏陪她(接25)

    《被嫌棄的寵物》27

    “就睡了。”

    她點頭,做出明白的樣子。

    她看着你。

    她將腦袋枕在你的臂彎,側着臉,鼻尖蹭了蹭你的手腕。睫毛弄得你有些癢。

    你心裏,那些微末的、纏結的、晦暗的情緒,在這樣如水的目光裏,仿似被泡軟的青木,依憑着浮浪,每一處毛刺都被撫平。

    你將畫展和他暫時丟在腦後。

    你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將她擁進懷裏。

    你希望他連同所有由他衍生的痛恨與憤怒,能夠湮滅,消失乾淨。

    你只想永遠和她在一起。

    畫展那天,你如常下班、回家。

    你纔打開門,她已經亮着眼睛,探出腦袋看你。

    “是誰回來了?”她用從電視學到的腔調,沉着嗓子,裝模作樣地兇問。

    但因爲她聲音太軟,根本忍不住笑意,也忍不住撲進你懷裏,所以稱得上是一場相當蹩腳、漏洞百出的表演。

    你接着她。

    你的包沉甸甸地掛在臂彎。

    你的衣服被她揪皺了。

    你聽她小聲說:“阿聞,我今天好想你。”

    你拍了拍她的臀部,讓她攬緊你,不要掉下去。

    你抱着她,走進客廳。

    你們窩進沙發。

    她趴在你胸前,手指捏着你的衣領。

    你爲難她,所以故作冷淡地問:“昨天呢?不想我嗎?”

    她好像沒意識到你在使壞。

    “也想的!昨天也想……”

    她有些着急地擡起頭,卻撞進你柔和的視線。

    你目睹她的神色一點點變化。

    又來了。

    那種安靜又虔誠的愛意,無聲、細潤,輕緩地隨着她的呼吸漲落。

    圈着你。

    她呆呆地看了你很久,慢慢又將自己貼回你身上。

    她閉上眼睛,很依戀地:“阿聞,昨天也想的。”

    “每天都好想你。”

    你微微啓脣,想要說些什麼。

    但最終只是顫了下眼睫,抱她更緊。

    你知道有些東西是需要小心呵護的。

    比如,她好不容易重新鼓起的,願意說想你、說愛你的勇氣。

    她的世界,唯一的變量是你。

    你愛她,不推離她,她就會一直好下去。

    但你沒有再繼續想更多。

    因爲她蹭着你的下巴,撅起嘴碰碰你。

    “阿聞,昨天晚上的電影還沒有看完。

    她做出要求,“還想看。”

    她還說了些什麼,你沒有仔細聽。

    你隨意地應了一聲“好”,就忍不住開始很輕地吻她。

    你低下頭,手指觸碰她的臉頰。

    你的呼吸落在她的眼瞼,逐漸向下,貼在她的脣角。

    她伸手,環着你的脖頸。

    她在你的吻中,柔若無骨地攀附你。

    她在你的脣齒間,細聲又認真地喚你。

    “阿聞……阿聞……”

    從心腔泵出的溫熱細流,和軟、輕緩地經由你的肺、你的胃、你的四肢,傳遞在指尖,激起極爲細小的戰慄。

    你在一種致幻的滿足和甜蜜中,感到眩暈,很想就這麼沉溺下去。

    火燒起來的時候,她在你懷裏看電影。

    投影裏,正在上演浩劫。

    那是一場聲勢盛大的火災,火舌由乾燥的木製建築蜿蜒而上,躥至半空,蓬軟得如棉絮,又溢散,如流星曳尾下落。

    這已是災難的尾聲,所有絕望的呼號、淒厲的哭叫都被火焰吞喫咀嚼。

    斷垣、廢墟、殘肢、灰燼,極致的昏沉暗淡與灼目的明亮綺麗,幾乎要將鏡頭撕裂,成爲涇渭分明的兩葉。

    陡然,一切變得靜寂。

    再響起,是獵獵風聲。

    她摟着你,緊張地把臉埋在你肩窩。

    你安撫她,卻在奇異的感觀中,嗅到了燒灼的氣息。

    “虞斐,我去看看。”

    你起身,經由廚房時,看見窗扇攀緣而出的火焰。

    你打開就近的水龍頭,發現停水。

    你用抹布撲打,但收效甚微。

    短短數分鐘,臥室也遭受牽連。

    你不再試圖滅火,你快步走回客廳。

    你在她略顯不安的神情中,用向來平靜的口吻:“虞斐,我們先出去。”

    你向她伸出手。

    你半擁着她的肩膀,一起走向玄關。

    你的手放在門把。

    你施了一些力氣,壓下。

    ——沒有任何反應。

    你插進鑰匙,依然沒有動靜。

    來回試了幾次,你停下動作。

    門壞了。

    你站在門前,深呼吸。

    你側身,將虞斐攬進懷裏。

    你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

    你拿出手機,撥打物業和保安亭的電話,向他們確認停水。

    你和他們說明情況,請他們儘快趕來,並要求他們聯繫附近在家的租戶,如有工具勞煩帶來,因爲你家的門鎖可能出了問題,而幫忙破門者,你會給予重酬。

    你報警,告知方位以及險情。

    火勢已經很大。

    投影用的白布,映着火光,搖曳跳躍,竟像是鏡頭裏的火,終於燒到了你眼前。

    倒錯的詭譎感,撕扯着你和她的世界。

    你將客廳飲水機裏的純淨水盡數澆在你的外套,你用它裹着虞斐。

    你讓虞斐蹲在玄關的角落。

    她好乖。

    明明意識到什麼,很害怕,但是不吵你,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仰着臉看你捂住口鼻用椅腿死死擊打門鎖。

    你的虎口被震得發麻,刺痛。

    但你沒有停下,也沒有去看她。

    在火焰到來之前,濃煙已經席捲了你的視野和呼吸,你每一次喘息,灼燙的火星便像是從你的肺,燒着你的口腔。

    你眼前開始模糊。

    但你聽到逐漸清晰的撞門聲、撬鎖聲以及陌生的屬於人的叫嚷。

    你退開半步。

    你轉過身,俯身去抱她。

    “成了成了,門開了!!”

    原本隔着門板沉悶的人聲,霎時間如潮水般明朗鮮活地灌入你的耳。

    你貼貼她的臉。

    你說:“沒事了。”

    她軟着身體,擡手摟住你的後頸,把自己偎進你懷裏。

    你擁着她走出門。

    樓道里聚集的人羣,發出一陣歡樂的吵嚷,沒有什麼比成功救活兩條命更值得鼓舞慶幸的了。

    消防員和警車到來,進行現場疏散和火因排查。

    你隨着人羣,向下走。

    一路上,她安靜得過分。

    你徒勞地更摟緊她。

    在抵達居民樓外的綠化區後,參與援救的你有些眼熟的一位同樓住戶,猶豫地靠近你。

    對方皺着眉頭忐忑地告訴你:“姑娘,你家的門鎖感覺有點奇怪啊。”

    你微愣。

    你的神色在對方的描述中一點點變冷。

    你們暫時安頓在酒店裏。

    她是在你把她抱進浴缸時開始哭的。

    你並沒有做什麼。

    你只是用額頭抵了抵她,低聲問:“虞斐,怎麼不理我?”

    你聲音放得輕柔。

    她紅着眼睛和你對視,眼神又溼又軟。

    你還想說些什麼。

    但她突然閉上眼睛,撲進你的懷裏。

    水花四濺的浴缸裏,你扶住瓷白的缸緣,勉強撐住身體。

    她伏在你的肩頭,把臉埋在你肩窩,像個孩子一樣,沒有章法地小聲尖叫起來。

    她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身體戰慄着,一直髮抖。

    明明你檢查過她,她沒有受傷。

    可她卻哭得像痛叫。

    聲音嘶啞得厲害。

    你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

    一些疼痛、酸脹的情緒,讓你不由也開始戰慄。

    小區老舊失效的監控,人爲損壞的門鎖。

    如果你今晚去了畫展,那麼,你很可能趕不回來,再也見不到她。

    她會被濃煙殺死在你們的家裏。

    “虞斐……虞斐……我在這……”你撫摸她的發,你親吻她的眉眼,她的臉頰。

    你用力地抱緊她。

    粘膩又陰冷的惡意,終於攀爬至你足邊。

    它舔舐你的腳踝,嘀嗒着涎液,繞着你的足踝遊移。

    但你不會再讓她被啃噬碾碎,不會讓她離開你。

    你決定:

    a、驗證你的猜想,是他一手造成這一切,比如你和她的相遇,那個無關痛癢的公司合作,他妻子的畫展,以及這場火災

    b、避開他,繼續你的正常生活

    c、避開他,給虞斐補辦戶籍身份證護照,你們出國,回到你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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