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歆一怔。
周錦程的目光看向遠方,似乎不經意地問她“你怎麼看?”
在沒有人看到的身體後側,他的手緊緊攥成拳頭,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不在意。
思索了半刻,明歆忽的勾起脣角,“好啊。”
周錦程眸光驀地幽深,渾身的氣勢彷彿更加冰冷。
如果是下屬,早就戰戰兢兢,害怕是自己哪裏做錯了。
但明歆卻並不怵,乾脆地開口,“離婚。”
簡短的兩個字,擲地有聲。
響在周錦程耳邊,像是一記轟雷,讓他整個人表情都出現了一瞬空白。
“離……婚?”他聲音艱澀道。
明歆瞥他一眼,“只要你願意離婚,那振鳴公司會放你一馬。”
周錦程自嘲地扯了扯脣角,冰冷的眼神一分一分變得沉靜下來。
如今的周氏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苟延殘喘,放過一馬不過是已經沒有太大價值。
但要是繼續聽之任之,那必定會被其他對手吸走最後一絲血。
“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周錦程輕聲問道。
相識數十年,夫妻三年,他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
明歆眼眸下垂,心臟猛地一抖。
離婚的話,那他們就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她嘴脣翕動,想要說出話來。
但父親蒼白僵硬的面容,和這幾年的經歷卻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循環。
如果不是因爲周錦程蓄意謀害,她又怎麼會連自己父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不然呢?”她面容冰冷,出口的話像是鋒利的箭矢,插在人的心口上。
周錦程沉默,目光黯然地落在她的臉頰上。
明歆面無表情地轉身,可是地板卻好像變成了泥淖,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
走到轉角的時候,明歆靠在牆壁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們之間隔着殺父之仇,又怎麼可能在一起呢?
明歆伸出手來,用手扶着牆,緩緩朝電梯走去。
“歆歆。”後面傳來並不大的叫聲。
明歆腳步一滯,卻沒有回頭。
所以她並沒看到身後男人,臉上掩藏不住的落寞。
電梯到達發出“叮”一聲輕響。
明歆緩步走進去,然後轉過身來,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
隱隱的,不知道在期待着什麼。
直到電梯門無聲合上,都沒有任何人叫住她。
明歆垂下眼眸,無奈地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她到底在胡亂期待着什麼呢?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可就在電梯合上下降的瞬間,周錦程大步地跑過來。
他衝到電梯前,看到門已經閉合,伸手大力地摁住按鍵。
電梯卻已經開始運行,上面的數字在逐漸變化。
他呆呆的站立着,嘴裏喃喃着自己沒叫出口的兩個字,“歆歆……”
然而,沒有任何迴應。
失魂落魄的周錦程回到家,對上的是周德昌氣到扭曲的臉。
“錦程,最近公司裏遇到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呢?”
他坐在沙發上,十分疲累的樣子,好像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周德昌看着手機上面的信息,瞪得眼睛都快要掉下來,擡頭看着他,惡狠狠地說道:“你還問我什麼事?公司都快要破產了,結果你一個字都不跟我說?”
那可是他心心念唸的周氏,只要再使一分力,這東西就屬於自己了。
結果,就在臨門一腳,竟然鬧出這樣的事情!
“這不是沒有破產嗎?”他態度淡淡的,“就算是破產,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他看着空蕩蕩的桌面,興致缺缺,“叫保姆給我弄點喫的東西來。”
周德昌本就暴躁的心情,聽到這話直接炸了。
“周錦程!你給我起來!”周德昌火冒三丈,“你對我這是什麼態度!”
自己這個兒子雖然性格冷淡,但是對自己卻一向都是恭恭敬敬的,這樣桀驁的態度真的很少見。
想到自己看到的新聞,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周錦程動了動脣角,沒有說話。
他箭步來到他面前,狠狠一拍桌子,“逆子!”
周錦程擡起頭盯着他,目光無比的冷淡。
“你是不是以爲我是那種,爲了利益不顧一切的人?”周德昌氣急敗壞地解釋,“那根本就是捏造出來的,是明歆那個賤人搞出來的東西,不是真的!”
他的語氣彷彿十分惱怒,不知道實情的人恐怕也會動容。
可週錦程冷冷的看着他,幾個字就將他擊潰,“那大伯呢?是大伯在說謊嗎?”
他目光緊盯着父親,發出一聲冷笑。
周德昌眼珠子轉了一圈,十分肯定,“那也肯定是因爲大哥,他......他受到了別人的蠱惑。”
周錦程從鼻子裏發出“嗯”的鼻音。
周德昌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
“一定是明歆威脅你大伯這麼做的!”周德昌強調道。
周錦程靠在沙發上,動了動痠疼的肩膀。
看他這樣,周德昌的語氣軟和了些,“錦程,我是你爸爸,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我,你不可以不相信啊!”
“行了,我知道了。”周錦程輕輕地點頭。
這話他沒法反駁,就算周德昌做了很多的錯事,可從血緣上,他的確繼承了父親的基因。
周德昌放心了一些,繼而提出自己的要求,“你張叔叔不是說,可以讓張氏提供資金嗎?你就和明歆離婚,娶了微微吧。”
周錦程抿着脣,陷入沉思。
他孤身一人的話,當然是不願意接受這件事。
可是眼前公司的情況,容不得他自己任性,他身後,站着數千名的員工,要是周氏破產,他們將一下子失業。
“錦程,微微很好,你和她相處一段時間就知道了。”周德昌語重心長,“明歆那女人一點都不適合你,加上她與你針鋒相對,就能說明她心裏是不喜歡你的,你留着這個名存實亡的婚姻有什麼用呢?”
這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插心臟。
周錦程眉頭一下子擰緊,片刻後才緩緩開口:“我可以離婚。”
短短五個字,就像是一陣微風,吹的周德昌心裏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