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嬌嬌塌上驚坐起,面帶急色。
“爲何要罰他們?渙兒,你說清楚些?”
藍渙扶着陶嬌嬌,柔聲道:“母親莫急,叔父他自有分寸。忘機和魏公子因飲酒犯了家規,叔父罰他們各領戒尺三百下。”
陶嬌嬌聽言反倒高興起來:“湛兒終於悟了,知道喝酒還違反藍氏家規了!!哎呀,果然是我兒,像我。”
藍渙無奈搖頭髮笑:“母親這話若是讓叔父聽到了,定是要氣的大發雷霆了。”
陶嬌嬌冷呵:“他就是氣的吹鬍子瞪眼,我也一樣的話。”
不過想到藍啓辰辛苦照顧藍湛和藍渙長大,陶嬌嬌還是忍了心中的幾分怨氣。
“罷了,我也不去前院看湛兒和阿嬰受罰了,免得我心疼,到時候和你叔父對峙起來。他左右是打不過我的,我看在你們的面上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反倒是讓你和湛兒兩頭爲難,唉”
陶嬌嬌捂着胸口,心疼湛兒和阿嬰。
這打在兒身,疼在娘心。
陶嬌嬌沒親眼看到藍湛受罰,可一想到杖罰的那個場景,陶嬌嬌就難受不已。
藍渙神色擔憂,柔聲安慰道:“母親別太擔憂,忘機和魏公子那裏,我會照看的。”
陶嬌嬌擺擺手,嘆氣道:“我如何不擔憂,這一頓杖罰雖是皮外傷,但也是一杖一疼,三百杖,生生的要疼三百次。我”
陶嬌嬌想到此,心疼的都要揪起來了。
“母親——”
陶嬌嬌輕輕的拍了拍藍渙的手臂,道:“渙兒放心,我會調整好我的心態,不會太憂心的。其實我也知道,你叔父管理藍氏也是不容易的。我雖然總是吐槽藍氏家規冗長繁多,但也知道,無規矩不成方圓。當年我也就是仗着你父親對我的寵愛,纔有恃無恐一而再的違反藍家家規。不過,該處罰的我也一樣沒少,不過是被你父親替我受罰罷了。”
陶嬌嬌提起當年事,眉眼盡是溫柔。
“渙兒,我想你父親了。很想很想!”
藍湛和魏無羨受罰戒尺三百打在身,陶嬌嬌心疼,但也沒去看望他們。
藍湛和魏無羨知道做錯了事,本來心虛。陶嬌嬌不來看他們,他們心裏還好受些。最怕的是,阿孃看到他們受傷後,擔憂不說,還心疼的掉眼淚。
那樣的話,藍湛和魏無羨真的要愧疚死了。
冷泉內,藍湛心中有氣,根本就不搭理一旁不停絮叨的魏無羨。偏魏無羨也不在意,圍着藍湛不停道歉。
“藍湛?藍二公子?忘機兄?好嘛,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拉着你喝酒,不該對你用符紙控制你,不該明知藍氏家規禁酒,我卻帶着你故意飲酒,藍湛~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魏無羨看着藍湛冷着臉,心裏也苦:“藍湛~我都給你道歉這麼久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一下我吧。你要是不原諒我,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阿孃了。”
“別提起母親!”藍湛怒道:“你若心裏真想着母親,就不會犯戒。如今受了罰,還讓母親爲我們憂心。”
魏無羨張了張口,心裏內疚不已,羞愧的低下頭。
“對不起”
“我真的知道錯了”
魏無羨的聲音低落帶着幾分哭意,藍湛緊握着拳頭,別過頭心裏彆扭。
“那你說你錯那裏了?”藍湛道。
“我錯在不該讓阿孃擔憂。”魏無羨悶聲道。
“還有呢?”
魏無羨認真的想了想:“沒有了!”
藍湛:“”
“魏嬰!!!”
一聲怒吼響徹竹林,陶嬌嬌老遠都能聽得見。
陶嬌嬌其實一直在冷泉附近躲着,她嘴上說的不去看藍湛和魏嬰,但心裏還是擔心的要命。所以沒忍住悄悄的跑到竹林,距離這冷泉大概有個幾百米,小心的貓着偷偷的去觀察湛兒和魏嬰。
不過看他們生龍活虎,吵的震耳欲聾,陶嬌嬌心裏寬慰不少。
這傷應該是不太嚴重,不然也不會這麼精神的吵架了。
陶嬌嬌低頭,捏捏懷裏白兔的絨絨耳朵,小聲道:“你說湛兒和阿嬰是不是一對冤家啊,好像每次見他們一起都是吵吵鬧鬧的。不過阿嬰也是厲害了,每次都能把湛兒惹惱了。唉,也好!湛兒的性子實在太冷清了,現在有阿嬰不時的逗他湛兒,湛兒的果然活潑多了。挺好的!”
陶嬌嬌看藍湛和魏嬰逗嘴挺歡樂的,就抱着白兔起身準備離開。突然身後傳來驚叫聲,陶嬌嬌忙回身去看,藍湛和魏嬰都不見了。
糟了!
陶嬌嬌望着冷泉,沉思片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陶嬌嬌也未曾想過,冷泉之下竟然別有洞天。
陶嬌嬌看見藍湛和魏嬰手腕處共同捆綁的抹額時,神色一愣。
藍湛面色一白,然後又變紅。羞紅着臉把綁着抹額的手偷偷的藏在身後。
陶嬌嬌也在自我追問,是不是她想多了。阿嬰也解釋了原因,是爲了防寒潭洞中藍氏結界。
“你?是青蓮?”
藍翼突然的疑問讓陶嬌嬌回了神,回頭看向藍翼,陶嬌嬌覺得莫名的眼熟。
“當年我與抱山志同道合,亦是好友。她曾與我提起過你,你未見過我,可我卻遠遠的見過你一面。”藍翼道。
提起了抱山,陶嬌嬌又回憶起過往,她與抱山亦師亦友,抱山見證了她的化形人身,她亦教導過抱山關於修練之道。
陶嬌嬌不出山時,抱山卻經常下山遊獵。
抱山不出世後,陶嬌嬌卻決然的下山紅塵歷練,之後便遇到了藍玉。
糾纏一生,無悔一世。
“原來是你。”陶嬌嬌想起來了,她是見過藍翼的。
當年,陶嬌嬌出山前曾問過抱山,山下可還有遺憾,她可以幫抱山去了卻。
抱山幽幽望向遠方,最終只是一聲嘆。
不出山意在不出世,不出世便是不在管塵世間所有恩怨。
陶嬌嬌下山後還是去找了藍翼,只是當時她閉關,陶嬌嬌不曾打擾,就悄聲離開了。
過後,陶嬌嬌往山上傳信,藍翼安好。
抱山是否收到,陶嬌嬌不知道。反正抱山沒有回信,陶嬌嬌也不在意。
陶嬌嬌多此一舉的見藍翼,又飛信傳給抱山,不過是想給抱山一安心。
至交好友,亦是牽掛。
抱山嘴上說的不管,心裏何曾又不惦念着。
抱山一生至交兩人,一人執迷不悟,一人爲情不悔。最後都離她而去,再無相見。而她,最終頓悟,與世隔絕,不理凡塵俗世。
相見不如不見。
無論是陶嬌嬌,亦或者是藍翼,再有抱山,三人無一不是如此想的。
“我大限已到,只是如今唯一遺憾,就是這枚陰鐵。”藍翼看向石桌上的碎塊陰鐵,沉聲道:“我最怕有人心懷不軌,利用陰鐵禍害人間。屆時,妖邪禍亂,人間必定會生靈塗炭。”
陶嬌嬌也看向陰鐵,陰邪之物一向爲陶嬌嬌不喜。
陶嬌嬌動身走到陰鐵前,彎腰拿起桌上的陰鐵。陰氣瞬間爆發纏繞着陶嬌嬌的右手想順勢由着手腕往手臂上滲透。
“母親!”
藍湛着急的想要拍掉陶嬌嬌手上的陰鐵,陶嬌嬌閃身躲過,看着手裏的不聽話的陰鐵,冷冷一笑:“不過區區幾百年的邪物,爾敢在我面前放肆。”
話音剛落,便見陶嬌嬌右手心上,陰鐵之下,又現出一朵青蓮。
不巧,青蓮淨世,正好克陰鐵。
藍翼也說了,陰鐵靠渡化除去其陰氣很難,陶嬌嬌偏知難而上,渡化不行,她就強制去淨化。
陶嬌嬌凝神,凝聚僅有的一成神力全部輸送於青蓮。
青蓮綻放,光芒萬丈。
藍湛和魏無羨被光刺的睜不開眼,擡手擋住眼前。等感受到光芒暗淡之後,才微微睜眼,所見場景,讓他們愣住了。
陶嬌嬌閉目端坐於蓮花臺,頭頂上漂浮這一朵青蓮。
“母親?”藍湛輕聲喚道。
無人迴應,藍湛有些慌張。
“母親!”
“阿孃!”
魏無羨也心中不安,跟着藍湛一起喚道。
藍翼滿臉震驚,喃聲自語:“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藍湛聞聲轉頭看向藍翼,急聲問:“前輩,我母親?”
藍翼回頭看着藍湛,嘆道:“若是我沒猜錯,你母親剛纔淨化了陰鐵。現在,更像是入定了。”
“淨化陰鐵?”
藍湛不可思議的看向母親,心中一震,“母親淨化了陰鐵!!!”
震驚之後,藍湛更加惶恐:“那母親她會不會受到傷害?”
魏無羨更是趴坐在陶嬌嬌腳下,神色擔憂的望着蓮花臺上的閉目的陶嬌嬌。
藍翼看着入定的陶嬌嬌若有所思,“我想,淨化陰鐵,對你母親有利無害。”
藍翼說對了,淨化陰鐵,對陶嬌嬌百利而無害。
待陶嬌嬌睜眼,收回青蓮,凝神感受,神力竟然恢復了四成。
陶嬌嬌眼中亮光如星燦爛,看向藍湛和魏嬰,悅聲道:“湛兒,阿嬰,我們去找其他的陰鐵玩吧!”
本來歡喜母親沒有受到傷害的藍湛和魏嬰,聽到陶嬌嬌的話後,臉上的笑都僵了。
藍湛:“???”
魏嬰:“!!!”
母親,你認真的嗎?
藍翼輕笑,心中釋然,輕聲道:“真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說罷,藍翼身影逐漸淡化直至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