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行，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阮嬌嬌眼睛亮亮的問，有什麼要改進的地方，她可以現在就儘快改。
沈鶴行換了幾個姿勢，又左蹭右蹭，感受了一下，輕咳一聲。
“用着還行，馬馬虎虎吧。”
“啊？馬馬虎虎嘛？”阮嬌嬌一下子沮喪起來。
她做得很用心的！
以前她也給病人做過輪椅，按理應該已經很順手了，而且這把輪椅，應該是適合沈鶴行的尺寸啊，她那天看病的時候，仔細量過的。
竟然才只是順手嗎……
見阮嬌嬌失落，眼神黯淡，旁邊的阿九看不下去了。
“王爺您也太壞了吧？嘴巴里不說實話！”
說着阿九看向阮嬌嬌，“王妃，您別聽王爺瞎說，他這人就是嘴硬心軟，說着馬馬虎虎，指不定心裏美滋滋，正變着法的誇您呢！”
沈鶴行：……你到底是誰的侍衛！
阮嬌嬌眨眨眼:“真的咩？”
“當然是真的！我最瞭解我家王爺了！”阿九重重點頭，外人欺負王妃也就罷了，王爺也欺負王妃。
這能忍？！
“沈鶴行，這是真的嗎？”
阮嬌嬌還是想確認一下，於是看向沈鶴行，阿九則瞪着自家主子，那眼神彷彿在說，您要是敢否認，屬下現在就踹翻您的輪椅！
……沈鶴行屈服了。
他看着阮嬌嬌，輕咳一聲，竭力挽尊：“不說好，是怕你驕傲。所以只能說馬馬虎虎，也是爲了讓你有更大的進步空間。其實已經很好了。”
“哦~！”
阮嬌嬌拉長了尾音，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師父也說過，做人不能驕傲，原來你是這個意思！謝謝你，沈鶴行，我懂了！我以後一定會謙虛的！”
阿九：……
王妃您能不能不要這麼懂事？
這也太好騙了吧！
阿九咂舌的同時，沈鶴行忽然也意識到，這是一個大問題——這丫頭那麼好糊弄，萬一哪天也被別人糊弄走了怎麼辦？
不行，不能夠！
“上都壞人多，他們跟我和阿九不一樣。所以如果外面那些人如果和你說什麼，你可千萬不能信，聽明白了嗎？”
沈鶴行一副老父親的模樣，阮嬌嬌歪了歪頭，思索了一下，然後認真問道。
“那碧容碧柳呢？還有千雪千池？她們的話也不能聽嗎？她們也是壞人嗎？”
沈鶴行：……
“今天碧容給我梳了新的頭髮呢，”說着，阮嬌嬌指了指自己的雙丫髻，“好看吧？比阿嬤梳的漂亮呢。我覺得碧容是好人，不是壞人。”
阮嬌嬌是因爲沒下過山，所以纔對山下常人司空見慣的一切感到新奇，但這不代表她是傻子。
她有自己的判斷。
沈鶴行瞧着阮嬌嬌今日明顯整齊了許多的頭髮出神。
其實先前阮嬌嬌一進門，他就發現了她的變化。
但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七
“好看。”
有了先前的教訓，沈鶴行不再吝嗇讚美——既然不能一言以蔽之，也捨不得給阮嬌嬌定死規矩，那就堅持另一個原則。
女孩要富養。
只要他讓這丫頭見識過天底下最好的東西，時時獲得欣賞和認可，那麼哪怕真的有一天，有人想要拐走阮嬌嬌，她也會眼高於頂，瞧不上那些凡夫俗子。
反正他還安排了暗衛保護這丫頭，只要她自己不主動離開，應該沒人能傷害得了她。
這樣想着，沈鶴行道。
“凌香閣的那些人都可以信，但是到底信到什麼程度，你得自己判斷。外面那些人，更是如此。”
“當然，我也不是讓你什麼人都不信，只是這世間，有許多人都慣常僞裝，你一定要留個心眼，凡事多觀察，多留意，最後再做定論。”
“不能像今日這般，別人給你一點好，就覺得對方是好人，然後從此輕聽輕信，我這樣說，你可能明白？”
阮嬌嬌還從沒見過沈鶴行有什麼時候，一口氣跟她說這麼多話，所以認真思考了好一會，才鄭重的點了點頭。
“沈鶴行，我明白了。”
說着，不等沈鶴行應聲，阮嬌嬌烏亮的眼睛就向他看了過來。
很認真的問道：“那沈鶴行，你對我的好，也有可能是假的嗎？你是好人嗎？”
你是好人嗎？
這個問題問到了沈鶴行。
他是好人嗎？
至少在京城大多數人眼中，甚至在宮中那位眼中……
不是。
京城三歲孩童都知道，攝政王沈鶴行殘虐無道，心狠手辣。
所以當沈鶴行斷了腿，成了廢人，所有人都額手相慶，覺得大周除了一大害。
甚至迄今爲止，除了那些落井下石上門看笑話的人，就只有一個江宴舟，是真心上門關切探望。
沈鶴行不知該如何跟阮嬌嬌解釋這話。
他讓阮嬌嬌戒備惡人，可他自己就是惡人……
沈鶴行眼神暗了幾分，旁邊阿九看得着急，正想替自家主子解釋幾句，結果沒等他開口，阮嬌嬌就非常堅定的開口。
“你當然是好人啦！”
“我這個問題問得真是太笨了。沈鶴行，如果你是壞人，師父怎麼會把我託付給你，讓我來找你，還讓我嫁給你呢？”
“而且來到你家之後，我什麼都不用發愁，之前欺負過我的人，也來主動和我道歉了，他們說，是你讓他們來賠罪的——雖然之前我已經欺負回去了，但是你沒讓我給他們道歉，所以你肯定是護着我的。”
“如果外面那些人太多太亂，我不好分辨，那我就相信師父，相信你！”
“所以對你不好的，都是壞人。”
“對你好的，就是好人，就像阿九，還有你那個朋友，叫……”
阮嬌嬌抓了抓腦袋，啊呀，想不起了，“啊對，叫江二公子！他肯定也是好人！”
聽到阮嬌嬌前面那些話，沈鶴行心裏的暖意就像灑進窗戶的陽光，滿得都快溢出來了。
結果誰知，後腳阮嬌嬌就提到了江宴舟。
原本屬於他的滿滿當當的光，一下就像兜進了篩子，全漏出去了。
沈鶴行脣角的笑消失了。
“江宴舟那傢伙不是好人，以後離他遠點。”
阿九：……？
阮嬌嬌：……咩？(*???)!!
剛走到王府門外，準備蹭趙太醫的面子進府的江宴舟：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