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醫又來看診了。

    得到消息,沈鶴行讓阿九將阮嬌嬌先送回凌香閣,然後又躺回了牀上。

    診脈過後,趙太醫捋了捋鬍鬚:“王爺如今狀態不錯,若是繼續保持,假以時日,身子骨定會好起來。”

    說着,趙太醫的目光落在屋裏的輪椅上。

    “王爺這椅子不錯,天氣好了,坐着讓阿九侍衛推您出去曬曬太陽,對身體也好一些。”

    趙太醫又唸叨了一番,見沈鶴行今日懨懨,心裏明白只怕攝政王又嫌自己嘮叨,遂起身告辭。

    ——事實上,若非陛下讓他日日登門,趙太醫自己只怕也沒這個心思往沈鶴行府上跑。

    一個斷了腿的攝政王,就算坐上輪椅出了門又如何?

    廢人就是廢人。

    不過臨出門的時候,趙太醫又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王爺,方纔老夫進來的時候,瞧見江太傅府上的二公子被攔在門外。江二少讓老夫帶個話,希望您讓他進門。”

    沈鶴行沒有應聲。

    趙太醫心中嗤笑,一個廢人還擺譜。

    但面上卻不顯,只拱了拱手,往外走去。

    反正該帶的話,他帶到了,成不成可跟他沒關係。

    —

    趙太醫一走,沈鶴行便衝着阿九招手。

    “扶我起來,去院子裏坐坐。”

    阿九連忙伺候沈鶴行坐好,將他推到院子裏。

    阿九剛停下動作,就聽沈鶴行道:“去門口瞧瞧,若是江宴舟還在,拿棍子給他攆走!”

    阿九:……

    行還是您行。

    阿九走後沒多久,阮嬌嬌就撒着腳丫子跑進院子。

    “沈鶴行,我來啦!”

    聽到這脆生生的聲音,沈鶴行眉眼明顯舒展了幾分,但卻依舊嘴硬。

    “你又過來做什麼?”

    “我看到那個什麼太醫走了,而且阿九好像也去忙了,沒有人陪你說話,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太可憐了,所以我來陪陪你。”

    阮嬌嬌這話一出,沈鶴行心都跟着軟了幾分,聲音也緩和不少。

    他提醒阮嬌嬌:“下次再遇到那個太醫,儘可能避着。這段日子,他可能會每天都來,所以從明天起,你早上不必過來那麼早,喫過午飯再來也行。”

    “阿九跟我說過,不能讓那個人知道我會醫術,還在給你治腿。可是沈鶴行,那傢伙就是個庸醫,他之前給你開的藥有問題,你喫他的藥好不了的,要不你別讓他來了,我給你治!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把你治好,讓你活蹦亂跳的!”

    阮嬌嬌一臉認真的打包票,氣鼓鼓又信誓旦旦的模樣,讓沈鶴行忍不住輕掐了一把她的小臉蛋。

    嘶——

    好光滑,好柔軟細嫩?(°▽?)?!

    沈鶴行又rua了兩下,纔有些不捨的收回手。

    “嬌嬌,你能幫我在治腿的同時,又營造出我虛弱不堪,半死不活的假象嗎?”

    “誒?”

    阮嬌嬌沒想到沈鶴行會有這樣的要求。

    不過很快,她就點了點頭。

    “可以的哦!治腿在你的下半身,主要是外敷藥材加塗抹,你說的虛弱卻是看面相氣色,是摸脈,所以彼此不影響。”

    說着,阮嬌嬌湊近沈鶴行幾分,壓低了聲音。

    “沈鶴行,是不是那個什麼太醫欺負你?要不要我和阿嬤幫你欺負回來?師父說了,別人欺負你,你不能忍氣吞聲,不然他們就會變本加厲。你得要讓他們知道你不好惹,這樣以後纔不敢再隨便傷害你。”

    眼前的女孩子五官明媚,還沒有長開的臉近在咫尺,甚至連濃密的睫毛,都纖毫畢現。

    沈鶴行從女孩子黑亮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孩子,說要保護他,要爲他報仇。

    這是沈鶴行從未聽過的話。

    可他卻一點也不懷疑少女的真誠。

    “報仇也要講究時機,嬌嬌,有句話,叫放長線,釣大魚。”

    沈鶴行的聲音裏有着自己也不曾覺察的溫柔與耐心。

    阮嬌嬌抓了抓頭,將原本整齊的髮髻又抓亂了幾分。

    她很想告訴沈鶴行,釣魚的時候線放的太長,有時候很不好收回來,有可能到嘴的魚兒都跑了。

    可既然沈鶴行都這麼說了,自己要是戳穿他,那他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阮嬌嬌決定原諒沈鶴行的無知,她點了點頭:“沈鶴行,我都聽你的!”

    沈鶴行笑了起來,摸摸阮嬌嬌的腦袋:“乖?(???e???)”

    阮嬌嬌靦腆一笑,又抓了抓頭髮,這下又炸了幾根呆毛。

    沈鶴行輕笑一聲,將阮嬌嬌往自己身邊拽了幾分。

    “過來,別動,頭髮亂了。”

    阮嬌嬌“哦”了一聲,隨着沈鶴行的動作老老實實蹲在他面前。

    沈鶴行則親自出手,幫她整理亂糟糟的髮絲。

    旁邊剛爬上牆的江宴舟看到這一幕,驚得腳下一歪。

    “啪——”

    整個人從牆頭摔了下來,直接一個“太”字趴在地上,嘴裏還啃了一大口泥巴……

    -

    江宴舟的手又骨折了。

    當然了,這次除了手,還有一隻腳踝。

    沈鶴行坐在月桂樹下的輪椅上,旁邊是被安置在太師椅上,和他並排靠坐着江宴舟。

    阮嬌嬌仔細給江宴舟查看過後,嘆了口氣。

    “腳上的是新傷,可以幫你很快接骨治好,可是你手腕昨天才摔過一次,今天又傷到,好起來就會更慢一些了。”

    “七日之內,最好不要再動胳膊了,這幾日你也別亂走動了,不然再磕碰到,神仙也救不了你咯。”

    江宴舟知道,阮嬌嬌不是危言聳聽。

    昨日他從王府離開之後,專程去了好幾個醫館複查,結果所有人都對他傷口恢復的那麼快嘖嘖稱奇。

    所以江宴舟明白了,沈鶴行這個小王妃,的確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既然不讓我走動,也不讓我碰傷處,那我是不是可以在王府暫住幾天了?”

    江宴舟想到了另一個好處。

    結果沒等阮嬌嬌應答,沈鶴行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剜了過來。

    他就知道江宴舟這傢伙別有用心,不懷好意!

    —

    阿九回院子的時候,還有些驕傲。

    江二公子被他趕走了,而且再也沒敢回來。

    他等了好一陣,也沒瞧見江宴舟捲土重來。

    阿九很高興,結果前腳剛踏進院子,後腳就差點跟着崴了——

    “江,江二公子?!”

    阿九聲音都變了。

    誰能告訴他,江宴舟怎麼就出現在院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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